陳慶東看著吳永順點了點頭,又說道:“吳主任,雖然郭廠長帶著大家罷工的事已經過去了七八年了,但是咱們木雕廠畢竟是老牌的國營企業,以前又那麼輝煌,員工們百分之七八十也都是老員工了,所以我擔心這次的體製改革,他們還是會抵製啊!畢竟,這些老員工骨子裏都還有著端鐵飯碗的傳統思想啊!要是咱們連內部員工的思想都無法統一,那麼體製改革恐怕又要淪為一句空話了。”
吳永順也向前探了探身子,說道:“陳廠長,有一句話叫做‘此一時也,彼一時也’,當時郭廠長在這兒掌舵的時候跟現在的情況已經沒法相提並論了。”
“那個時候正是木雕廠的效益最好的時候,木雕廠的職工每個月拿到手的工資都機關單位的幹部都多,而且在體製內工作,旱澇保收,說的難聽一點,就算是天天什麼活都不不幹,到了月底也少不了他們那份工資。這種情況下,他們當然都不願意企業進行改製,都想捧著鐵飯碗。要是改製成為了民營企業,老板看他們誰不順眼,可是隨時都能叫他們滾蛋。在這種情況下,郭廠長帶著大家鬧罷工,去上訪,當然就是一呼百應了。”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陳廠長,你也看到了,咱們廠現在的效益這麼差,職工的工資經常拖欠兩三個月都發不下來,他們心裏早就沒有什麼鐵飯碗的情節了。其實,據我所知,絕大部分職工都是希望木雕廠進行改製的。如果能有個有錢的老板進來,對木雕廠注入大筆資金進行改革,說不定木雕廠還能起死回生,他們的工資待遇自然也就隨著大幅提高。”
陳慶東見自己說了一句話,吳永順就有些激動的解釋了這麼多,心想看來吳永順也應該能在這次的木雕廠改製中分一杯羹啊,所以他才這麼盼著改革。
要不然,吳永順是木雕廠的辦公室主任,也大小算是個中層領導了,別的不說,每個月的工資,他肯定是不愁發不下來的,而且還有免費的好酒喝,免費的好煙抽,何必盼著改革?
等木雕廠真的體製改革以後,新來的老板十有八九會把自己的人安排進來做辦公室主任,不會再用他了。
從這一點,陳慶東也能看的出來,木雕廠的改製必然藏著貓膩,而吳永順等人也已經做好了亂中取利的準備。
陳慶東表麵上還是不動聲色的說道:“如果咱們廠的職工們都同意進行改革,那麼咱們的阻力就小的多了。不過,吳主任,你覺得郭廠長他們同意改革嗎?我雖然是廠長,但是我來的時間畢竟太短,論在廠子裏的影響力,我自然還是沒法跟郭廠長比的。”
吳永順很有水平的說道:“據我對郭廠長的了解,郭廠長是個黨性很高的人,他絕對會服從陳廠長你的領導,陳廠長你才是一把手嘛!隻要是對咱們廠有利,對咱們廠的廣大職工們有利的事,我認為郭廠長都是支持的。”
陳慶東笑了笑,道:“我也相信郭廠長的黨性很強,隻不過,為工廠、為廣大職工考慮自然是應該的,但是吳主任,咱們關上門來說話,大家都不容易,咱們也不能不為自己考慮一下啊。我自己倒是沒有什麼後顧之憂,畢竟我還兼著國資局的局長,木雕廠改製之後,我要是在廠子裏留不下來,那還可以回國資局。但是郭廠長可沒有兼什麼機關單位的職務,要是到時候他留不下來,可就沒有好的退路了啊。”
陳慶東故意說這個,就是想套一套吳永順的話,看他們是不是還有什麼其他的準備,但是吳永順卻很圓滑不再接招了,隻是說道:“陳廠長說的有道理。”
陳慶東見吳永順突然閉了嘴,便也不再套話,以免暴露了自己的活力,便笑道:“這件事還是我跟郭廠長當麵談一談吧,看看郭廠長還有什麼想法。行了,吳主任,沒有別的事了。”
“陳廠長,那我就先回辦公室裏,有事你再叫我。”吳永順說著話站了起來。
等吳永順快要走到辦公室門口的時候,陳慶東突然又叫道:“吳主任……”
吳永順回過頭之後,陳慶東笑道:“謝謝。”
吳永順表情有些愕然的看著陳慶東,陳慶東笑著指了指那兩盆香龍血樹,笑道:“你專門挑的這兩盆綠植,還有其寓意,謝謝。”
吳永順便也笑道:“陳廠長,你太客氣了!”
等吳永順離開辦公室,把門帶上之後,陳慶東把頭向後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沉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