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誰也沒告訴。因為她隻有雪晴一個朋友,她怕最後她沒朋友了。她那時心裏真的不滿雪晴。為什麼雪晴會那麼乖,讓她學什麼她都答應。為什麼雪晴那麼死板,把規矩遵循的那麼嚴格。為什麼她明明長得比雪晴好看,卻有那麼多的人喜歡著雪晴。是不是就因為她的任性而把雪晴襯托的完美……那一刻,她是真的很羨慕又很妒忌。可是,雪晴卻每次都把最好的留給她。哪怕是她喜歡的,隻要自己想要,她都會給自己的。
她最忘不了的,是十二歲那年去追雪晴的馬車。當時,她隻是生氣為何雪晴總像個大人似的,每天在山上板著臉,冷著聲音,什麼事都不告訴她。可是追上卻又發現她不見了。
於是那次,她遇見了趙墨錦。
那天,她隻是由於被那名侍衛弄得灰頭土臉的受他憐憫沐浴一番。之後,她看見了梳妝案上的發簪。那個發簪,對她來說,真的是很不起眼。但是,那是蘭花。她知道,雪晴最愛的便是蘭。於是那天,她把那支墨蘭戲蝶銀流蘇給戴到了頭上。連同一起的,還有她的玉桃發簪。
那天,她看見了趙墨錦。他溫潤的臉龐和柔和的性子讓她莫名臉紅。她那時還不喜歡趙墨錦,隻是豔羨,世上為何還有這麼好看的人。當他問自己和雪晴時,她以為他隻是仰慕無雙女,於是便欣然把她們的所有都抖出來。那時她沒注意,每當她說到雪晴的事時,他總是眼裏含笑。
當送自己回去時,那一刻,她真的覺得自己喜歡上了眼前的少年。因為寒冰師兄給她的小人書上寫著:一個女子若是覺得對一個男子有崇拜仰慕之意,覺得他說一句話自己不知如何應對便是喜歡。後來她才知道,其實一切都是假象。
那天回去,她遇見了雪晴。她唯記得,那天雪晴臉色有些許蒼白,聲音冰冷到極點。她詫異於雪晴和他早就相識,原想到雪晴麵前解釋,卻不料雪晴轉身便走。之後幾月不歸。
當初她不明白為何,後來卻是懂了。雪晴和她一樣。那墨蘭簪子裏的“墨”和“蘭”,早已隱晦地告訴了自己。那日趙墨錦帶自己到他跟前,隻不過是不想自己阻擾雪晴的路吧。但誰也沒料到最後會成這個樣子。其實,雪晴從那時開始感情就搖動了吧。
那時,她覺得糾結了。她知道,一個人喜歡一個人便是一生,即使動搖了還是喜歡。雪晴對她如此好,又是雪晴先遇見他的,她到底該不該和她搶。可是,她又覺得命運不公平,就算雪晴把自己的所有都讓給自己,還是隻有她來喜歡她她好想再找另一個人像她那樣對待自己……但其實……至今無結果……
她的思緒漸漸便偏離正軌,覺得氣悶,便對紅綾和桃夭夭說了句“出去走走”就下了馬車。外邊的夕陽照著她的臉龐,一麵隱晦,一麵柔和。
雪歌見她這麼長時間才下來,而雪晴她們卻不見蹤影,便上前關切問著。心菲卻道沒心情,讓她自己去看,便走遠了。雪歌見她情緒不對,忙讓艾芬芬去陪她,自己上了馬車。
剛進馬車,便見紅綾和桃夭夭一臉焦急模樣。她詢聲問道:“紅綾,阿姐這是怎麼了?”她瞧過來,又試圖喚了幾聲阿姐,卻仍無作用。
“姑娘中夢魘了。”桃夭夭見來人是雪晴妹妹,好心解釋。“怎麼會這樣,有什麼解法?”她神色一下子變得擔憂起來。
“沒有,除非她自己醒過來,否則會一睡不醒。”桃夭夭搖了搖頭。見如此,雪歌神色黯淡起來,她又走近,試圖把雪晴搖醒,還沒觸到雪晴身子,便聽桃夭夭一聲呼喊“小心”,然後紅光一閃,自己被桃夭夭拉了回來,但是手上還是留下一道很淺的紅痕。
“這是怎麼回事……”雪歌十分驚異,連忙問向桃夭夭。“姑娘體內有股很強大的力量,仿佛便是它製造的夢魘。它會保護姑娘不受傷害。我也無法近身,所以隻能等雪晴自己醒來了……這些天,我來照顧姑娘,心菲姑娘就暫且和二姑娘共乘一輛馬車吧,以免傷到,麻煩二姑娘轉告。還有,這事不要對旁人講,不然又添擔心。若是詢問路程,便道繼續趕路。”桃夭夭解釋著,接著便用靈力把紅痕消除,又囑托了雪歌一些瑣事。
“好,那我先走了,你要照顧好阿姐。”她垂下眼簾,走出馬車。見心菲迎麵而來,便將桃夭夭說的話轉告。心菲欣然答應。因為她覺得心虛。剛剛她問了艾芬芬,如果她喜歡一個人,明知沒結果,可是依然想試一試該怎麼辦。艾芬芬說,那就繼續堅持了。遲早有一天他會發現你的。何況,少年本氣盛,何不肆意的玩一把。不然青春何為青春。她想,既然都做了這個決定,忽而覺得對不起雪晴,這幾日不見她也好。
這一次,她看到的是一輪滿月。不過滿月上似乎有一位男子。男子墨衣著身,手裏似乎揮舞著一把利劍。月色下,隻有一朵血色花。花朵在滿月的照耀下映出淡淡的影子。風一過,月影輕輕搖動,而滿月上的墨衣男子,似也因此而輕輕晃動身子。雪晴見此景,不明所以,看不懂它到底在暗示著什麼。隨著花瓣的掉落,這個場景消失了。
這次,雪晴看到的是一片綠藤林。她向深處走去,見眾多藤蔓在一起纏繞織成了一張涼席。席上有一男子,身著墨綠色衣衫,麵對著對麵空無一物的石桌上下棋。黑白子錯落,倒像是一場等候許久也無法實現的殘局。直覺告訴她,他在等一個人,一個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人。看他淡然的神態,雪晴忽覺分外熟悉。但是是誰,她卻想不出來。她努力去想,無法挽留的,夢破碎了。
蕭蕭風雨,唱盡別離。遙看深處,少年孤爾。
耀耀明星,得誰認真。宣紙深處,筆墨凝注。
梨花樹下,錦衣天籟。望花深處,忘情自顧。
戚戚白雪,籠覆憔悴。踏雪深處,步伐獨留。
碩果高掛,亭望闌珊。吟誦深處,會意難言。
滿月當空,風搖影動。搖晃深處,追隨難停。
卷卷藤蔓,席床鋪就。悠然深處,何人歸至。
這,是為何意。雪晴望了望四周,伸手不見五指。放棄了前行。可是就在思慮剛落,便閃現出一道紅光。紅光照射出唯一的路,她便沿著路到達紅光跟前。可是卻覺越接近紅光,內心的焦灼變多了一分。
走到跟前,她駐足站立。紅光照射出了些許字跡,也讓她瞧不明白:
雪為晴而化
風為雨而動
秋為冬而逝
月為花而搖
星為雲而隱
藤為冰而散
水為火而消
雪晴,隻知第一個是形容自己的。便想要去看的更真切一點,誰知手剛觸紅光,紅光忽而滅了,她一下子覺得這個世界坍塌了,猛地驚醒了。
她掀簾而看,已是深夜,馬車早已停下。她摸了摸身上的棉被,以為是心菲為她蓋的。卻轉眼看心菲不在這裏。她想,大概是自己睡著她不忍打擾,便去找艾芬芬了吧。
“你終於醒了,這幾日害我們好擔心。”桃夭夭突然現身,讓原本驚魂未定的雪晴,又受驚半分,但她立馬穩定下來道:“我睡了幾日?”
“不多,就兩天一夜罷了。你在夢裏都夢見何了,竟能讓你沉溺如此久不出來。”桃夭夭小心翼翼的試探,結果雪晴的回答還是在她意料之中。“一些連我也不懂的事。”她垂眼。這個夢原來做得這麼長。其實,在夢裏,她也覺得很長,很長。但她覺得,一輩子在這麼靜靜的時光下,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兩天未進食了,姑娘一定餓了。這是紅綾下午給你備的,要不嚐一嚐?”見問不出,桃夭夭害怕自己的謀算會暴露,便立馬開始獻殷勤。見雪晴拿了一塊輕輕咬了一口,她突然高興,隻覺這殷勤獻的好,她應該不會追究,自己也拿了一塊輕輕咬了一口。嚐之後便便開始腹誹:紅綾果然偏心她家小姐,連糕點都給她留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