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在車上都較沉默,連莊欣儀也不再開玩笑,靜靜地望著窗外,但她下了車後,車子裏的氣氛變得更加安靜,甚至是清冷。
原哲連音樂都沒有開,握著方向盤的雙手有些發緊。薄唇微抿,雙眼暗沉,不時地從後視鏡裏觀察著坐在後座的女人。
桑柔輕閉著眼,靠在座位上,她覺得累,不想揣測他與莊欣儀之間到底有多曖昧,可惜心卻老是不由自主地緊縮著。
“想吃什麼?”一個紅燈在前,車子停了下來,男人終於忍不住打破了僵局,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和一些。
沉默,回答的是沉默,仿佛她已睡著,沒聽到。
他從後視鏡裏再看著她,再問:“想吃什麼?”
一秒鍾,兩秒鍾,她無奈而幹脆地吐出三個字:“不想吃。”
“桑柔!”男人加重了語氣。
她緩緩張開眼,眼睛卻看向窗外,語氣飄忽:“沒胃口。”
車子突然開動,直朝他們的家奔去。
桑柔沒想到他會親自下廚,這不是他第一次進廚房,但在這樣的氣氛下特意燒開水煮水餃,實在有些討好之嫌。沒錯,她不想吃飯時,就會煮水餃,然後用醬油和醋調拌成配料沾著吃。隻是,他為什麼要討好她?因為愧疚嗎?難道他跟莊欣儀之間真有什麼?
一想到這個可能,桑柔幾乎立刻驚跳起來,二話不說衝進了浴室。
熱水灑在身上,她閉上雙眼,感覺一股熱熱的液體從眼角裏流出,與冒著白煙的水流一起滑落。
為什麼會這樣?她感恩過上蒼讓他們再次相遇,感恩過上蒼讓他們結下姻緣,她曾經那麼滿腔熱情,那麼努力付出換取他的信任,到現在怎麼會弄成現在這個局麵?兩人之間出現的是一道冰冷的鴻溝,即便是偶爾感覺到久違的溫暖,卻已經沒有了當初的那份勇氣與坦然。
她與他……到底要怎麼繼續走下去?起起伏伏,高高低低,雲霄飛車的感覺是提心吊膽,她隻覺得累……
站在布滿霧氣的大鏡子前,她伸出手指抹開那層白色的彌障,鏡子裏露出一張女人的臉,眼睛有些紅腫,眸子裏還是一片晶瑩水光。想起他們曾在這梳洗台前纏綿地恩愛……心髒刹時縮成了一團,痛得令人難以呼吸。
原哲人雖然在廚房,耳朵卻時刻關注著她的動靜。他將水餃放在餐桌上,水餃熱騰騰地冒著香氣,抬眼朝浴室看去。她已經進去半小時了,還不見出來,不會出什麼事吧?兩道墨眉擰起,他大步走過去,抬起手便敲門。
敲了幾下,沒有回音。
側耳一聽,隱約聽到裏麵傳來水聲,手指頓在半空,他黯然地盯著那道門好一會,默默轉身上樓。
其實,這幾日原哲難免心浮氣躁,原因不用多說,當然是因為桑柔。他也懊惱著如何改變兩人之間的關係,然而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兩人之間糾葛太深,已經不是一句“對不起”或“我愛你”可以解決了。那夜公交站台前,她孤獨脆弱的身影一直映在腦海中,每次不經意想起時,會抑製不住泛起心疼。今夜和欣儀一起出現時,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受傷讓他無法釋然,差點就上前將她湧進懷裏。
唉!原哲,你還是這麼深愛著那個女人……
想著想著,原哲回到臥室,換上家居服,靠著窗戶靜靜地發起呆來。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無端感覺到一種奇異的安靜,那種安靜驟然讓他變得難以呼吸,於是大步奔下樓梯,卻發現浴室門早已經打開,裏麵霧氣散盡,而桑柔不知所蹤。
餐桌上是逐漸冷卻的水餃,被孤獨地遺忘在那裏,整齊的碗筷動也沒動。
“小柔?”原哲自喉頭發出一聲呼喚,低沉沙啞,然後想都沒想,隨便換了雙鞋便衝了出去。
桑柔獨自坐在黑暗之中,冬天來了,冷風不斷從門外吹進,而她就抱膝坐在頂樓的小閣房裏。這裏格外幽靜,天空像塊巨大的黑幕將大地籠罩,城市裏的萬家燈火是那樣遙遠,清冷的空氣將她緊緊包圍,仿佛要將心也凝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