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哲一夜未眠,他想得很清楚了,不再讓自己鑽進狹隘的牛角中,那樣隻會令這場婚姻越來越走向死局。一個真正的棋手是絕對不會讓自己走向死局,滿盤皆輸的。所以,早上將冷水潑麵,望著鏡中雙眼布著幾條血絲的自己,他堅定地說:“相信她,尊重她,因為你是這樣愛她!”
他想與桑柔一起去公司,她自然不答應,一如既往地自己坐公交車。
他有些懊惱,但是他尊重她的決定。
他想中午約她一起吃飯,電話接通後,她隻是淡淡地說:“我不認為這頓飯可以吃得輕鬆愉快,你還是約別人吧。”頓了頓,她又說:“不過,今天準時下班,我答應過要帶你去個地方。”
這就是桑柔,她已經開口承諾的事情,即使心裏多麼忐忑、多麼緊張也會去做到。
原哲握著電話,聲音極度沙啞:“好。我等你。”
他知道,這將是一個大秘密,一個改變著她一生、也改變著自己一生的秘密。這也是個沉重的秘密,讓她不得不出賣自己的婚姻來換取五十萬……無論如何,感謝老天,讓他及時遇到了她,搶在其他男人之前遇見了她,如果晚一步,她因此嫁給了別人……
身軀繃得死緊,他無法想象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當初回國,就是因為七年都放不下她,口裏恨她,心裏恨她,但反省內心,沒有深刻的愛,哪有那樣深沉的恨?
他愛她!
原哲一整天都像個初出茅廬的小夥子,心情激動不已。
他愛她,她必定也還愛著自己,隻是……總之,無論眼前局麵多麼糟糕,他都要重新贏回她。他要讓這段婚姻永遠下去,他要給她一輩子的幸福。
今晚回家第一件事,他就要將那張契約婚姻燒掉,當作與她平等、尊重她的開始。
暮色籠罩,公司裏的員工三三兩兩步出大廈,四周逐漸變得冷清。
桑柔很準時地拎起包,直接走出大門,上了公交車,往前坐了兩個站又下了車。她摸出電話直接摁下原哲的號,簡單地說了一句話:“我在城市公園站台等你。”
原哲盯著電話歎了口氣,薄唇抿了抿,在心裏暗暗道:桑柔啊桑柔,你非要搞得像地下活動一樣嗎?
城市公元站台,當黑色的奧迪駛到身邊,桑柔一言不發地上了車。車內一片沉默,仿佛很久很久前開始,他們之間已經習慣了沉默相對。
顯然,桑柔臉色並不好,抓住包包的十指有些發緊。
“去哪裏?”原哲低問,黑眸將她不佳的臉色看在眼裏,“你不舒服?”
桑柔刻意忽略掉後麵那句話裏的關心,抬頭直盯著前方,聲音幾分哽瑟:“去博濟療養院。”
療養院?原哲眉頭一低,立刻感覺到了什麼,但是他不願意現在就胡亂猜測,隻希望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樣。他沒有多問,該知道的等會都會知道了。
微微側頭,發現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了,窗外透過路燈的光芒,隱隱灑在她的身上,那肌膚都似半透明般,卻不見了血色。
探出一手,不容拒絕地握上她緊抓著皮包的手指,用力一握:“記住,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有我在。”
她的手輕輕一縮,想掙脫開來,他卻適時放開了她,眼睛帶著無限的憐愛朝她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後全心投入開車中。
療養院裏,桑柔三步並作兩步奔進病房。
她已經一星期沒來看媽媽了,護士長說媽媽的病情比較穩定,而她新工作接手比較忙,就一直等到了今天。
病房裏安安靜靜,床上根本沒有人。桑柔心眼一提,皺起了眉頭,原哲始終跟在她的身後,一言不發,飽含關心的眸子卻分秒不停地落在她身上。
“怎麼了?”他問。
桑柔甩甩頭,難掩苦澀:“可能護士長帶她出去散步了。”她終於抬頭直視著他,兩人的目光不躲不避地撞在一起,她在他臉上看不到一點好奇、憐憫或煩躁的東西,反而是濃濃的關心,鼻頭瞬間發了酸。她抿抿唇,極力平靜地指著那張空病床,告訴他:“是我媽媽。”
原哲的眼中立刻閃過更深的關懷,恨不得立刻上前將她緊緊抱住。
就在這時,護士長的聲音自門口傳來:“咦,桑小姐,你現在才來啊?韓先生剛才帶你媽媽下樓散步去了。”
韓先生……
桑柔和原哲匆忙中對看一眼,兩人的眼中飛快閃過不同的神色。
戶外,有風,但不算冷。
一棵大樹下,夕陽的餘輝斜映在地上,韓陌言蹲下身,將桑媽媽脖子上的圍巾多繞了一圈,他露出英俊的笑容望著她:“阿姨,我很高興,你能記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