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柔正拉扯著她媽媽的手臂,兩人似乎陷入了爭執。桑媽媽甚至提高了聲音,對著她吼道:“我不想住這裏,我沒有你這樣不孝順的女兒……你眼裏根本沒有我這個媽媽!……”
“媽……”冰冷的夜風立刻將桑柔虛弱的聲音吹走。
她的頭更昏了,身體更難受了。她不要跟媽媽這樣爭吵,可是媽媽能不能講一點道理?難道媽媽不跟女兒住,而要放任她交給外人照顧嗎?
雖然韓家從來沒將自己家當外人,可是現在情況不一樣啊,這樣的關係太敏感了,尤其是陌言……
哦,陌言……
桑柔頭痛地想到這個名字,撇過臉,正巧瞧見韓陌言關心而焦灼的眼神注視著自己。他雖然手扶著媽媽,忙著安撫媽媽的激動情緒,但他擔憂的眼神始終不曾離開自己。
陌言真的那麼在乎自己嗎?
桑柔晃晃頭,咬住了唇。韓陌言對自己的感情越深,媽媽便越不能與住他在一起。於是,她再也顧不了那麼多,額頭傳來的火熱疼痛讓她更加不想耽誤時間,大步上前,硬是摟住媽媽的肩頭,試圖將她推進小區的大門中。
“放開我……放開我!”桑媽媽喊起來,使勁掙脫她,“陌言,陌言……”
原本坐在門衛室裏的保安被引出來了,桑柔緊皺了眉頭,執意要將媽媽帶回家。她推著她,哀求著說:“媽,別鬧了好不好?求你了!”
“不,你不能逼我,我不要住這裏……”桑媽媽開始用力掰開小柔,喊著哭了起來。
“媽!你能不能冷靜點!你……真是氣死我了!”疲憊、壓抑與酸楚一股腦兒湧上心間,桑柔頓覺力氣別人抽光了一樣,要緊握起拳頭才能穩住自己不倒下去。
韓陌言見狀,無奈地將桑媽媽攬在身邊,對桑柔道:“算了吧,小柔,還是讓阿姨繼續住我那裏。你看阿姨這樣子……”
“不……”桑柔搖了搖頭,骨子裏的倔勁頃刻間湧了出來,“媽!難道非得要這樣跟我鬧下去嗎?你就不能麵對現實嗎?就算你不能接受我沒告訴你就結婚的事實……可當時我也是迫於無奈,逼不得已啊!你現在怎麼能這樣拒絕我!我是小柔,我是你的親女兒……你可知道我為了你到底承受了多少……”
她再也控製不住,嘶聲吼了出來,她要吼出壓抑在心中許久許久的煩悶與痛楚,她真想好好地搖醒媽媽,讓媽媽接受現在的自己。聲音很是沙啞,說到最後幾句,幾乎是沒了氣力,全都哽在喉間。
好在這冷風呼嘯的深冬之夜,小區門口沒有其他人,否則真要引來許多圍觀者了。
“你……”桑媽媽反而收住了眼淚,似乎被她的激動嚇壞了。
“小柔,別激動。”可言飛快上前,想扶住桑柔,大家都看出了她此時的疲憊與激動。
“媽……”桑柔推開可言,一個大步衝到媽媽麵前,雙手握在媽媽的肩頭,眼淚奪眶而出,“媽,拜托你清醒一點好不好?清醒點……好不好!”
頭好痛,風吹得頭痛欲裂。
她腦子裏好亂,熱哄哄地,又冷得發抖。
她抓住媽媽的手那麼用力,以至於桑媽媽的臉色蒼白得嚇人。
“你不要再說了,不要說了!……”桑媽媽哆嗦著雙唇,竟然不知如何將話接下去。她並非意識不清醒,而是一種本能的排拒,她躲在一個保護殼裏太久了,身邊的人都依著她,護著她,小心翼翼地保護著她。她不要走出來……
“媽!”桑柔極度失望地怒喊了一聲,眼淚沿著臉頰落了下來。
這邊,兩個佇立在樹蔭下看著這一幕的女人,一句話也沒有說。
終於——
“她怎麼能這樣對待自己的媽媽?”張雅琴低聲的反問裏有著無法掩飾的失望之火。
隔著一段距離,隻看到桑柔與她媽媽不斷地爭執,兩人一個糾纏一個掙紮,她們的對話也斷斷續續地傳入她的耳朵,這讓她幾乎要失去冷靜,無法在這袖手旁觀,隻想走過去。
不過,她什麼都沒動,隻是緊皺著眉頭,挺著筆直的腰杆注視著那位讓人震驚的兒媳婦。
莊欣儀看看那邊,又看看身邊的張雅琴,在皺著眉頭的時刻,卻又抑製不住心底蔓延出來的一種欣喜……
桑柔姐,這是天意,怪不得我啊!
桑柔知道自己快要倒了,雙腿發軟,頭重腳輕。她再次甩甩頭,聲音已沙啞得不像話,從喉頭深處喊出破碎的一聲:“媽……”
發紅的雙眼被淚水浸泡,眼瞳中隱射著路燈冰冷的光澤,也映出桑媽媽蒼白憔悴的麵容。
“媽,我求你……”
“小柔!小柔……”可言驚呼。
腿無力支撐,身子慢慢向旁顛簸了一下,她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桑柔睜開眼,看到韓陌言充滿擔心的眼神,他的聲音就回蕩在耳邊:“小柔,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