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的位置再低點，第一個亮相動作麵部要和觀眾成45度角。”指點桑柔的老師很嚴謹，關注每個細節，見到她的問題毫不客氣地指了出來，“你要注意走台時步伐要慢而穩，兩腿繃緊，腳尖朝前，沿直線走到前台，在前台停留時間長一些……OK，現在這種感覺很棒，就這樣。來，往前走。”
桑柔努力保持著微笑，知道自己能站在這個位置凝結著不少人的心血，尤其是E?L大師還在下麵盯著呢。她認真記著老師的指點，轉身時動作要慢，講究“留頭”，頭要比身體轉得慢些，盡量多給觀眾正臉。再轉回來時，講究“回頭”，頭要比身子轉得快些，盡量少留給觀眾後腦勺。
她一邊念著這樣要領，一邊重複地踩著台步。
偶爾目光會瞥過E?L的神情，看他皺眉，她立刻想著自己是不是動作不夠自然得體，姿態不夠優美大方……
看來做設計師不易，做模特更不易，設計師與模特兼做，那更是難上加難啊！
工作室的大門悄悄地打開，一雙充滿擔憂與心疼的黑眸定定地注視著燈光下的女人。她那樣美麗，那麼認真，又那麼頑強，男人聽到自己自心底傳出的一聲無奈的歎息。
“原大哥，你怎麼在這裏啊？”莊欣儀抱著大堆工作報表走過來。
“恩。”原哲忙應了一聲，回頭看她，“資料都取過來了？”
莊欣儀將手頭報表遞給他，話語裏帶著某種他不想去探究的賭氣意味：“喏，都在這裏。高董說25號過年了，大家到時候都想好好休個年假，所以這些報表總結最好在15號前就整理出來，董事會還要審的。”
“放心，我會圓滿完成的。”原哲不介意秘書給自己擺臉色，轉身準備回辦公室。
莊欣儀將腦袋往門裏探了探，室內桑柔那副與往日不同的裝扮盡收眼底。她立刻暗了眼眸，咬起了紅唇。誰說原哲不會假公濟私的，他分明就是利用工作時間，在私下探看自己的老婆……
他的老婆……
一想到這個詞，莊欣儀飛快地搖搖頭，一顆心被扯得生疼。她連忙追上原哲，不服氣地問：“這次桑柔姐還要自己做模特麼？”
“恩，E?L的建議，覺得她是最合適展現‘珍心’的模特。”這個問題在原哲知道桑柔懷了寶寶後，多少有些不樂意。
“可是……原大哥沒聽到麼？現在公司裏將你和桑柔姐的關係炒得紛紛揚揚。桑柔姐做設計師，現在還親自穿上它參展，難道不怕被人說你……”莊欣儀按下上樓的電梯，他們的辦公室在上一層樓。
“被人說我什麼？欣儀，別人怎麼說都沒關係，那是因為不了解我和小柔。別人可能因為嫉妒或因為好事，但是我們一直把你當成親妹妹一般，你怎麼也去聽人亂說呢？”原哲心情不由地抑鬱起來，他非常清楚一旦有留言會造成怎樣的後果。
“原大哥，我這不是為你們好嗎？又不是我去亂說的……”莊欣儀跟著他進了辦公室，準備將自己今天聽到的話都說出來。對於原哲，她藏在心底的話已經憋很久了。
原哲坐在寬大的黑皮沙發裏，扯了扯領帶呼出口氣。看到欣儀不苟言笑的臉色，這才發現自己剛才的語氣有些太重了。
“欣儀，我不是責怪你什麼，而是明天這場大賽就要開始了。你知道它對我們每個人來說，意味著什麼？小柔為了她的理想，不想失敗；我為了高氏，在經濟危機中與美帝聯手策劃這麼大的項目，也不能失敗。所以，如果聽到任何關於個人的、企業的負麵消息，我們都應該想辦法製止。”
“原大哥，你知道我這麼努力地工作，無論加班還是跑腿，我都無怨無悔。你知道我在這場比賽中想得到的又是什麼嗎？”莊欣儀繞過辦公桌台走到他身邊，俯下身問他。
原哲撞上她那對點燃某種異樣光亮的水瞳，像被蠍子瞬間蟄了一下。
“你知道的，原大哥，你一直知道的，隻是你一直裝不知道。”莊欣儀的身子更加向前。
“不，欣儀，別說，什麼都別說。”原哲及時阻斷她，黑眸裏浮現出深沉的歉意。她的心她的情，他後來的確慢慢了解了，但是沒必要說出來，因為壓根就不可能。
莊欣儀卻打定主意要說，他再怎麼不願意也阻止不了。
“原大哥，為什麼這麼殘忍呢？連說都不讓我說？”她吸了口氣，目光鎖住他有些苦惱的雙眸，堅定地往下說，“原大哥現在隻在乎桑柔姐，我知道的。但是，你也不能因此忽略掉我對你的感情啊！”
見她的身子越靠越近，他幾乎可以清楚地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原哲頓時如火燙了一般迅速起身。以前她就算挽著他的胳膊，他也毫無感覺。自從明確她的心思之後，他對她的言行直覺地想避開。晚上的應酬他盡量不安排她一起，他希望這個聰明的女孩能明白自己到底該怎麼做……
可是，難道他想錯了嗎？
“欣儀，今天的工作還很多，你先去……”
“原大哥，為什麼這麼害怕我說下去？你是怕傷害我，還是因為其實你對我也並非全無感情？”莊欣儀仰起頭，抬起下巴望著他。他有著高大修長的體魄，合身的西裝下包裹著結實的身軀，她早就幻想過無數次被他抱著的感覺，依靠著這副壯闊胸膛的感覺……
不！她不要放棄！也舍不得放棄！今天一定要說到底，即便被拒絕她也要說。她要破釜沉舟地爭取一次，讓原哲看清楚桑柔的真麵目。
原哲不著痕跡地退開一點，默默感歎了一聲：欣儀，你難道看不出來嗎？我當然是怕傷害到你啊，如果傷害了你，我怎麼跟浩然交待？
就在他沉默的幾秒鍾內，莊欣儀又開了口：“你為什麼不回答？那麼就不要阻止我說。”她閉了閉眼，突然伸手握住他的大手，汲取著他的體溫不容他躲過。
“高二那年，第一次見哥哥與你一起出現在家裏，我就喜歡上了你。我發誓一定要考上E大，與你在一起。可是，你去了美國，為了一個甘願放棄你的女人去了美國……原大哥，你可知道，那時候我都已經準備好要跟你表白了，你就那樣突然離開了。”
“欣儀，無論過去還是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原哲試圖著抽出手，她卻拉得更緊，仿佛將力量都用在了手上才有繼續努力的勇氣。
“不，我還是要說。原大哥，你為什麼就看不到我為你所做的一切？為了站到你身邊，我這些年走得多辛苦？從北京千裏迢迢來到這裏工作，在所有人麵前我可以自信滿滿，在你麵前卻總是懷疑自己不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