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責所在,各位,回家吧!”
她的一句“回家吧!”為難得的假期畫下終點。不情願的數人,如老牛拖車般慢慢地走向銀色的直升機,隨著漸離地麵的高度,忍著不去回想美麗的銀色世界。
“老頭找我們有什麼事?”到底有什麼要緊事,非要打斷他們的興致,維絲娜心中感到納悶。
“最高機密,我——無權得知。”各司其職是總部的規定,以防秘密外泄,所以平野正次也不知道。
“哼!日本鬼子。”她低聲咕噥著。
平野正次好笑的聽著她的小聲咒罵,臉上一貫的未表任何神色,反正他早就習慣她的漠視和俾睨,不知她為何仇視他?也許是國籍吧!
聽說是她的中國情結,使她對日本人沒啥好感,隻不過不知道當她愛上一個人時,將會是如何狂烈,但是那個人永遠不會是他。平野正次落寞地想著,他有一種即將失去摯愛的感覺。
尋鼠、隱狼、藍蛇,接著是伯爵鴉,陸續從會議室走出來,臉上的表情看不出波動,但四周經過的人群都可以感受到他們身上散發的氣勢和寒意,自動的讓出一條路。
在會議室內,嫋嫋而升的煙草味,正從黝黑大手上的雪茄慢開,滿室煙味難聞得令人皺易,一隻藕白的小手不客氣地拿下雪茄,丟到他麵前的咖啡裏。
“何必呢!任務就是任務,不要拘泥在地域形式上。”昂-史洛有些可惜的望著上好的雪茄和香醇咖啡。
維絲娜雙手環抱著胸,眼中淨是過往塵事。“我不要到台灣,也不要保護那個人。”
“任性!你的工作是消滅罪惡,維護世界和平,豈可因個人因素而拒絕。”他雖然不知道她為何排斥回自己出生的國家,但是多少知道她有某些心結存在,所以這些年鮮少指派東南亞國家的事件給她負責。
“台灣是我的傷心地,我不想回家。”
維絲娜回憶起當年,她離開那令自己羞辱的地方,以為日子就這麼過下去了,沒想到一個月後,母親竟因意外而失去生命,留下她孤獨一人。
為此她墮落、消極怨恨所有幸福的人,吸毒、打架甚至殺人她都做過,若不是遇到父親生前的好友,也就是聯合國情報署署長哈裏費-汪茲,她此生隻怕永淪黑暗之街。
昂-史洛站起身,以長者風範說:“凡事不要太固執,海風雖強勁,順風而彎的樹木韌性最強。”她倔強地說:“我寧可麵對最殘暴的恐怖分子,也不要成為一個台灣男人的影子。”影子是他們對保鏢一職的鄙稱。
“我們是應東南亞各國領袖的請托,希望你們能保護這次經貿會議領袖們的安全。”
維絲娜嗤之以鼻,以不帶一絲溫度的語氣道:“幾時聯合國的反恐怖小組淪為三流傭兵?”
以往他們保護會員國元首是逼不得已,可現在台灣並非聯合國的會員,無理的要求教人難以接受。再則台灣已無她的親人存在,回去隻是增添傷心,再一次撕裂結癡的傷口而已。
“說話有必要如此苛刻嗎?若非必要,我豈會勞動你們這群一流好手。”昂-史洛悻悻然地撚撚不著火的雪茄。
“台灣有警察,國際間有國際刑警,再不濟還有保全人員,相信一個小小經貿會談,用不看出動反恐怖小組。”大材小用,嫌他們日子太過清閑嗎?她心中嘀咕著。
昂-史洛歎了口氣,事到如今若不實言以對,隻怕她會無情地拒絕這項危險的任務。表麵上這是東南亞經貿會談,實際上是亞洲和平會議,主要是討論太平洋防禦戰力的缺失和加強海岸線戰鬥力。
“哼!這和聯合國有什麼關係?隻要軍方出動軍力維持即可。”她推開三十七樓的窗戶,冷風灌了進來。
“唉!就是因為秘密進行不想被外界知道,所以無法出動軍隊護航。”他擺明了無法調動軍力。
維絲娜望著停歇的風雪,美麗的山景映人眼中,寧靜安詳的阿爾卑斯山麓一向是她夢中的故鄉,一個遺世獨立的理想國度。在此,她可以忘卻一切過往,重新做她自己。
“我相信國際間有不少優秀的情治人員足以擔起大任。”她冷笑著,無意接此任務。
“除了和平會議之外,還有一件相當重要的國際聯盟簽定議程。”他暗歎現在的一流好手越來越難掌握。
“直截了當地說吧!分章節段的小說情節令人氣短。”她白了他一眼,心想再拖下去就像老人家話當年——沒完沒了。
昂-史洛苦笑著,暗忖著堂堂一個聯合國主席竟被一名小輩取笑,時代變遷的腳步也未免太快了。
“由於近來毒品泛濫,以金三角一帶的毒梟最為猖狂,所以東南亞政府有意聯盟打擊毒販。”
維絲娜不以為意地以手指梳理烏木般的秀發。“捉毒販清垃圾是警察的工作,越組代庖是否逾矩了?”
她的工作是與恐怖分子周旋,救出各國被挾持的人質,這是因為她了解恐怖分子的心態,如今居然要她回過頭當個小警察,似乎有點本末倒置。
“台灣一向是東亞毒品的轉運站,由那裏再行銷世界各國,不知為何打擊毒販的消息走漏,引起中南美洲毒果的注意力,他們揚言將破壞東亞國際網,繼續以毒品控製人們。而中南美洲是恐怖分子的大本營,那裏傳出暗殺台灣商業首腦以期遏阻聯盟會議簽訂的消息。”
唉!一塊小小的土地竟也扯進國際暗殺之中。維絲娜感到悲哀。
她看了昂-史洛一眼,“為何選定我當他的貼身影子,隱狼或是伯爵鴉不是更洽當?”她覺得成為影子是件煩人的事。
“很簡單,你是如假包換台灣出生的中國人,語言及外形是最好的掩護色。誰也料不到血狐狸是個美麗的女子。”
“藍蛇善長偽裝,由她當影子不是更適合。”她也不想出賣夥伴以逃避責任,但實在是不得已。
“本來我是屬意藍蛇,可是她的身手不及你靈敏,臨場反應度不夠,最重要的是她不諳中文。”
藍蛇精調各種易容術、狐媚之術及催眠,唯一的缺點是語言白癡,不管他人再怎麼教導,除了英、法語及簡易兩、三句中文外,其餘皆成“外語”——聽不懂。
“似乎別無選擇。”維絲娜任由冷風吹拂她的長發,表情是肅然淡漠。
“隻要一個月,這項會議即可塵埃落定,到時你們可以好好的放個長假。”昂-史洛豪爽地給予承諾。
“是嗎?隻要一個月的時間?”她心想,像這類型的國際會議,實際上最易起紛爭拖延時效。
“同樣是為和平而努力,不要計較時間長短。”他努力說服她。
“看來台灣一行是刻不容緩的,我除了坦然接受之外,是推托不得了。”厭山而就山,厭水而近水。她隻能而對現實。
聽到她這麼說,他鬆了一口氣,肩頭為之一展。“這是台灣方麵傳真的資料,你就先看看吧!有什麼問題盡管提出來,台灣方麵會盡量配合你們的需要。”
維絲娜接過厚重的中文傳真,一時鄉愁溢上心頭,有多久沒接觸來自故鄉的文字了?沉重得如過百年。
周恩傑?!
熟悉得教人落淚的名字浮現在眼前,是他嗎?怕是同名之錯覺吧!
十年了,好長好長的一十年,當年的少女已長成獨當一麵的強者,不再卑躬屈膝仰人鼻息過活。
他大概遺忘了那段純真的愛戀了。一抹苦澀的笑意在維絲娜眼底一閃而過,快到連她自己都懷疑。
“照往常,我隻需要我的夥伴們,其餘礙眼的石頭搬遠點,別擋了路。”她隻信任自己的夥伴。
“台灣不比其他國家,槍械方麵的問題你……”昂-史洛擔憂台灣的配槍製度,火力不如恐怖分子。
“這點你大可放心,武器方麵我們會自行打理,用不著他人插手。”她斷然地拒絕他的好意。用慣了伊恩親自設計的新型鐳射槍和手槍,玩起其他武器如同玩芭比娃娃,既乏味又枯燥。
“那就……祝你成功。”昂-史治伸出誠懇的手,預祝他們有好的成績。
“謝謝。”維絲娜有力地回握,表示一切無礙。
走出日內瓦的聯合國總部大門,陽光中帶點寒氣,她拉拉溫暖的長毛衣,深吸口氣,果敢地迎向東方。
台灣,有人在期待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