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來的時候,我正琢磨著在這個複雜並且影響深遠的問題上,究竟存在著幾方勢力。還好她老人家嗓門大,我聽到了她的動靜後立刻就往樓下飛奔,結果就看到我媽拍著吳淮平的手背——沒錯,就是在拍著他的手背,特語重心長的說:“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不是沒有睡好,那丫頭呢?”
我連忙就像是小宮女一樣跑到她跟前,當然,她老人家自然就是太後了:“在這兒呢,在這兒呢。”
本來之前我見她麵對吳淮平的態度簡直有如春風拂麵般溫暖,可是當她一轉頭麵對我的時候,我眼睜睜的就看著她的表情變成了橫眉冷對。她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好歹還是她親生的閨女,放在身邊養了二十多年也沒給過旁人啊,怎麼每次見著我都是一副嫌棄不滿意的樣子。
我還沒有來得及說話,我媽她忽然就抬起了右手,我一見她這個姿勢,下意識的就想往後躲,不過她老人家也是身經百戰的,根本就不給我跳出戰場的機會,另外一隻手飛快的攥住了我的肩膀。我的心裏頓時就咯噔了一下,然後的情況就比較殘暴了,我還沒有來得及默念一句“我完蛋了”,我媽那修剪的光滑圓潤但是並不能代表就沒有殺了傷力的手指指甲就狠狠的戳在了我的額頭上。
我就跟沒有骨頭似的跟著她的手指晃動著,嘴裏還“哎呦哎呦”的叫嚷著。我媽看起來十分熱衷於此,甚至連吳淮平都是在等了一會兒後見她依舊沒有停手這才上前求情。
我媽用這才鬆開我:“有你這樣的嗎,人家小吳天天上班還不夠,回家來還要伺候你嘛。連個家務都不會做娶你幹什麼用的,你這樣的孩子,等娶進門後還不照著一天三段的揍?”
瞧你說的,我又不是沒有挨過,隻不過你不知道而已。即便是讓你自以為的未來女婿高興點但是也不能這樣貶低我啊,如果說結婚後相夫教子就是我的主要人生事業那這個婚我就更不用結了。
“阿姨,她是在樓上忙著呢。”吳淮平笑著幫我補救。
我媽立刻就笑嘻嘻的對他說:“她能幹什麼,整天就知道吃睡。都是快要結婚的人了,該叫媽了。”
她笑的極其開心,對我來說這話卻無異於就是一個晴天霹靂。吳淮平也錯愣了片刻,我正是趁著這短暫的兩秒鍾,大腦中的某個閃電似的念頭已經沿著神經轉悠了一圈了。
吳淮平看了我一眼後立刻就轉過頭麵對我媽,他剛張開口,還沒有來得及吐出一個字我已經大叫了出來:“媽,我們分手了。”
這話一說話,我立刻就有種如湧動的潮水那樣清晰的感覺,一直懸在我頭頂的那把大錘子徹底的砸了下來,而我也有種認命的輕鬆。終於說出來了,是打是罵你們就隨便吧,反正我還有兩條腿,大不了還跑出去躲一躲。
吳淮平看著我,我媽也看著我。我不敢看吳淮平臉上的表情,於是隻好就盯著我媽看,心裏還不停的告訴自己一定要撐住一定要撐住,即便心裏撐不住了但是臉上也一定要撐住,要表現得理直氣壯,要表現的坦蕩無謂,更重要的是要表現的冷靜堅決,不像是別的小女人吵了兩句隨便說出來的氣話。
我媽張著嘴巴好久都沒有反應。最後在我注視的目光中,她的眉頭狠狠的蹙著,扭頭問吳淮平:“這死妮子又折騰什麼了?”
吳淮平的臉上浮出一個尷尬的笑容:“我也不知道,這兩天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做了什麼事情惹她生氣了還是說錯了什麼話,她在這種時候竟然要鬧著分手,不願意結婚。”
我媽頓時就抬高聲音:“什麼,她不願意結婚,她敢?”
她怒氣衝衝的轉過臉看著我,她很生氣,但是是一種誇張的生氣,雙眼中都是帶著光的。可是在她的視線對上我的眼睛後,我忽然就發現她的表情也變了。她眼中的光芒變得暗淡,微微上揚的顯得充滿生氣的嘴角也垮了下來。她沉默的看著我,而我也同樣定在盯著她看,希望她能明白些什麼。大約有幾秒鍾,然後她看了一眼吳淮平,對他說:“這死妮子又不讓人省心了,我跟她說會話啊。”
吳淮平點點頭,輕聲細語的應了一聲“恩”,然後我媽就攥著我的胳膊將我拉上樓了。我回頭看了一眼吳淮平,發現他還是站在遠處,微微仰著頭盯著我,他表情複雜,我根本就看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