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這麼靜靜的看著他,不知為什麼就覺得兩人之間會有種平淡如水的感覺。我嚐試著開口,輕輕的喊了一聲:“宋山愚?”
他沒有回頭看我,隻是應了一聲:“嗯?”
我又猶豫了,改口說:“你侄子很喜歡你呀,一到我這裏來就追問你在哪裏?”
“他和他爸爸現在住在父親那裏,而我很少回那裏去,所以很少能和他見上麵。”
“那你為什麼不回去住?”
我聽到宋山愚發出一聲冷笑:“隻是回去吃了一頓飯就被問出來這麼多話,我如果和那些人住在一起的話,還有沒有隱私可言了?”
“他們也是關心你嘛。”
“純粹是因為他們現在都在休假太閑了,等到他們回去的時候我就清靜了。你也先忍一段時間吧,估計大姐二姐還會再來看看你。”
我心說你忍就算了,這關我什麼事情。我借著宋山愚說出的這話就借口道:“正好你談到了你那兩個姐姐,既然這樣的話,你為什麼不幹脆點告訴他們我們並不是他們想象中的那種關係,要知道,你姐姐簡直要把我當成弟妹一樣照顧了。還是說,他們實在對你的感情生活太著急了?”
這番話我盡量說的輕描淡寫的同時又帶著一種戲謔的玩笑感情,免得兩人都尷尬。宋山愚先是沉默,他將用錫紙包裹著的魚放入烤箱中,設定了時間和溫度後,才轉頭麵對我說:“真不好意思,我們家都是一群自說自話很難溝通的人。”
早就看出來了,尤其是你。宋山愚的視線讓我不能坦然麵對。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竟然會心虛。似乎是宋山愚在扮演一個好情人角色的同時,依舊不能隱藏獵手的本性。
話題應該暫時結束才對,我立刻就做出了決定,對他說了一句:“您接著忙,我不打擾您了。”後就離開了他的視線。
可是我剛走出廚房,剛剛離開宋山愚的視線,宋山愚卻追了出來,他抓住我的手臂,將我轉向他,同他麵對著麵。
我被嚇了一跳,然後就全是緊張和不解,而宋山愚看起來則是有些生氣,但並不是怒氣衝衝的那種,明顯他在極力控製自己的情緒。更糟糕的是,我完全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生氣,之前我應該沒有說錯一句話吧,沒有冷嘲熱諷沒有夾槍帶棒,短短的幾句談話在我看來還是很和諧的,我甚至沒有開口讓他離開。
宋山愚攥著我的手腕,如一隻拱起背的貓,俯視著我,我整個人幾乎都被他和他的陰影籠罩在下麵。我睜大眼睛,張皇失措的望進他的眼中。
“張瑜樺,你明知道我對你的感情,我不要求你能像我愛你這樣愛我,但是至少也希望你能坦蕩直白的麵對我。這個請求應該不過分吧。”
如果我說過分的話你會不會接著把我拍到牆上去?
我沉默的看著他,此刻才發現,除了一些明顯的怒氣以外,其實在宋山愚的眼中,最多的還是受傷。兩人隔著兩片眼鏡彼此相望,像是隔著紗和山。
“你看著可真人生氣。”宋山愚忽然蹦出來這麼一句。隻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我也聽許多人說過,像是陳珈瑤秦筱尹甚至我自己的爹媽,經常會這麼說我,甚至是比這還要過分還帶著一些辱罵成分的話,可是遠遠都不及此刻傷害我那麼重。
我的心像是被人劃了一道口子,細細碎碎但是又清晰明了的疼。宋山愚難道也已經開始容忍不了我了?也許是,感情本來就是雙向的,總是不停不停的付出卻得不到任何回應,那無論是多熾烈真實的情感都會有枯竭的一天。這正是我想要的,宋山愚放開我,收起他那些耐心的照顧和追求,可是為什麼我現在又有些後悔和舍不得了。我又讓一個人好男人離開了,張瑜樺,你這人生真是一直在自作孽。
我望著他的眼神明顯就發生了改變,因為我看到一直盯著我的宋山愚眼中的情緒也改變了。
烤箱發出的提示音打斷了眼前沉默的氣氛,宋山愚最後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後鬆開了我的手,走進了廚房。
我連忙也逃開了這裏,竄進了臥室,跳到了床上。我剛剛把自己埋進被子裏沒幾秒鍾,又從床上跳了起來,我赤腳蹦到地板上,跑到穿衣鏡前打量著自己。
鏡子中是一個早已經不年輕的女人,連女孩子女青年都算不上,是一個女人。三十歲,消瘦並且看起來不怎麼健康,亂蓬蓬的頭發已經看不出來直卷,帶著黑色邊框的是重度數眼鏡,雙眼無神,眼下是一片青紫色的黑眼圈,嘴巴總是下意識的嘟囔著,一副被社會欠了錢的不滿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