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珈瑤哭個沒完沒了,我知道她應該哭的,可是她的聲音讓我很心煩。我想說,你看,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現在可不是哭的好時機,怎麼說也該站起來想想辦法,整點實際行動出來吧。
我靜靜的等著,直到陳珈瑤開口的時候我才說話。陳珈瑤打算先回X市請假,這是正確做法,就該這樣,她請我幫忙照顧陳媽媽,這是朋友應該做的,也沒問題的。可是我總覺得自己其實根本就幫不上忙,除了幫忙湊高昂的治療費以外我根本就是一個沒啥用處的朋友。
我終於將一開始就想說出來的話說了出來:“那我們是不是要去找宋山愚,讓他幫幫忙。”
這話說完後我才意識到某些詞用的不對,我怎麼能說是“讓他幫幫忙”呢,至少也該用一個“請”字才對。
陳珈瑤哽咽著說:“現在隻有求他了,樺子,這兩天你幫我照顧著,我明天走,後天就回來。還有,你別告訴陳嘉楌。你陪去一趟仁雍醫院行不行?”
我心說現在也隻能這樣了,不過倒是有些不同意陳珈瑤瞞著她弟弟,畢竟陳嘉簷可是他們老陳家唯一的男人了,這麼大的事情還不當頂梁柱用那要把他當花苗養到什麼時候?
這事不能再耽擱了,我又想親眼見見宋山愚那副為虎作倀的德行,於是拽著陳珈瑤直奔仁雍醫院去了。
宋山愚見著陳珈瑤根本毫不吃驚,但是也沒有談陳媽媽的病情,還開玩笑的說:“昨天你跟二少怎麼鬧的,他那臉就跟貓抓的似的,陳小姐,你這下手也太狠了吧,二少這臉可是要見人的。”
這要是什麼人,在這種時候還能不合時宜的開玩笑。如果是平時,我還有心諷刺他兩句,但是現在我則像是吃了火藥似的說:“他的臉是臉,別人的臉就不是臉了。阿瑤,跟他說正事。”
陳珈瑤的兩隻眼睛到現在還是紅紅腫腫的,像是浸在鹽水中一樣。我掏出隨身帶著的濕巾遞給她——我堅決不會承認自己這種習慣是來自宋山愚的影響。陳珈瑤擦著眼睛問宋山愚關於陳媽媽的病情,宋山愚也幹脆許多了,直接就把病例全都交到陳珈瑤手上了。
陳珈瑤沒看懂,等到宋山愚把拍的光片給她的時候,她連接都沒接:“你直接說吧,給我看我也看不懂。我媽究竟怎麼樣了,如果接受手術情況會何如?”
“伯母現在的癌細胞大約過了擴散的三期,而到了開始向骨髓皮膚轉移的四期。手術的成功率大約有兩三成。”宋山愚用那種平時醫生對待病患家屬的語氣說道——出於職業上的關心和惋惜,但是聽起來卻不怎麼真誠。
我覺得“兩三成”這個比例實在是太低了,如果我自己得了什麼癌症醫生又告訴我能活下去的概率隻有兩三成的話,那麼十有八九我猶豫自己該不該放棄治療,痛痛快快的去死。但是當這個問題放到自己的親人身上的時候,別說是兩三成,哪怕隻有一成甚至更低的可能性,我們依舊不會放棄。
陳珈瑤明顯也被這個概率給嚇住了,問宋山愚:“你們醫院裏麵有沒有這方麵的專家?”
我也一臉緊張的看著宋山愚,可是沒想到宋山愚竟然說:“陳小姐,昨天阿瀚應該已經和你說清楚了。事實上,伯母才來這裏檢查身體,我就把這個消息告訴阿瀚了,那時候伯母的癌細胞已經擴散到三期了。不信你可以去查伯母開藥以及檢查的時間。而阿瀚得知後立刻就聯係了外國的專家。陳小姐你與其這種沒有頭緒的自己想辦法,還不如全都交給阿瀚,畢竟昨天婚禮上,阿瀚也喊了伯母一聲媽的。”
我一巴掌扇在宋山愚張張合合嘴巴上的心都有了。究竟什麼樣的人才能說出這麼欠抽的話,這不是和閭丘瀚聯合起來逼良為娼麼。這兩人智商加起來都能抵得上三個普通人了,可連個普通人都知道不能用這樣的辦法求人家回心轉意的。
陳珈瑤也聽明白了宋山愚這話,一張臉憋的通紅。我緊緊的握住她的手,視線全都放在了她的臉上。最後,陳珈瑤終於能平靜的說:“我明白了,麻煩你了。”
說完這話,陳珈瑤微微拉了拉我的手,示意要走。我連忙抬腳,兩人一起往外走,正在這個時候,背後的宋山愚揚聲問了一句:“陳小姐,伯母的這些資料呢?”
陳珈瑤明顯已經無力了,沒說話,甚至沒有回頭看宋山愚一眼,隻是垂著頭抬頭擺了擺。我卻回頭看了宋山愚一眼,發現他手中拿著那些資料靠著辦公桌站著,可是視線卻停在我身上。我立刻用一種階級敵人般仇恨的眼神瞪了他一眼,然後走出了辦公室,順便狠狠的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