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丹盤膝坐在法陣之中,雙手結成蓮花狀,微微閉上眼睛,嘴裏念念有詞。房間裏十分安靜,蠟燭燃燒的聲響清晰可聞。我們誰也沒有說話,都躲在角落裏默默看著。
房間裏取光很差,除了幽幽的蠟燭光芒,其他地方都處於黑暗之中。秦丹的影子在地上拖得老長,一直搖曳到牆上,映襯出黑黑的怪影。
她吟唱的咒語聲音雖然不大,但在寂靜的房間裏卻聽得非常清楚。我根本聽不懂是什麼,隻覺得節奏感很強,女孩嗓音非常清脆,竟像是在唱歌一樣。仔細去聽,咒語裏有許多破口音諸如“呀”、“牟”、“瑪”這樣的,聽著很有些熟悉。猛然醒悟,這會是不是梵文?因為一些佛教歌曲裏也有許多類似的發音。
正聽得入神,李揚碰碰我,低聲道:“看蠟燭。”
隻見幾個角落的蠟燭燃燒得特別快,蠟油流落到地上,形成一灘灘難言的形狀。忽然室內起了一陣陰風,寒氣隨風滾動,火光左右擺得特別劇烈。秦丹猛地睜開眼,輕輕撫摸著草人的身體,然後拿在手裏,站起身走到紅衣紙人近前,伸出一隻手掐住紙人眉心處的黑釘,緩緩往外拔。
火光搖曳得更加劇烈,寒氣大盛,我抱著肩膀,哆哆嗦嗦,嘴唇都紫了。
秦丹拔得特別緩慢,那根黑針似乎重如千斤,一點一點往外拽,看著相當費力。我和李揚大氣都不敢喘,屏息凝神,這個緊張啊。好不容易黑針拔了出來,秦丹長舒一口氣,把草人放在紙人近前,低聲吟咒。
黑暗中傳來細細碎碎的聲音,那紙人的頭居然動了起來,像玩偶一樣慢慢抬起頭。秦丹像捏香煙一樣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夾住稻草人臉上那根香,把燃燒的香頭緩緩插在剛才黑針插過的眉心處。草人和紙人靠著這根細細的香,完全連接在一起。
秦丹喃喃:“洪辰洪辰莫怕,仙童仙童回家。”
因為離得比較遠,加之光線太差,我根本看不清發生了什麼,就看到神奇的一幕——秦丹緩緩鬆開手指,那個草人居然浮在半空。它唯一的著力點,就是插在紙人頭上的那根長香。
秦丹慢慢退到後麵,雙手結印,低聲吟誦。草人在空中還左右輕微扭著身子,就像是小人在那跳舞。我看得口幹舌燥,雙腿哆嗦,這種邪門的場麵有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壓迫感。
也不知過了多久,秦丹把草人從紙人頭上拿下來,然後蹲在地上,香頭朝下,直直地插進那個黑壇子裏。
雖然不知道她在幹什麼,不過簡單推想,應該是在收魂吧。把洪辰師傅的魂魄從紙人和黑壇裏攝出,保存在草人的身體裏。
好半天,秦丹站起來,女孩子臉色煞白,不過麵露笑容。她擦擦頭上的汗,劉海都貼在額頭上,看上去就像一個剛做完大型手術的外科醫生。
秦丹衝我們點點頭:“好了,洪辰師傅的魂魄都在草人裏了。”
我和李揚過去,我們也看不出個門道,就嘖嘖讚歎。李揚想摸一摸草人,秦丹輕輕一避:“你陽氣重,不能亂碰。”她把草人放在桌子上,喘了口氣,然後捏住插在紙人嘴上的長香,想拽出來。
可是拽了兩拽,香還牢牢插在上麵,紋絲未動。
李揚看得眨眼:“這怎麼回事?”
秦丹沒回話,繼續捏住那根長香往外拔,又拔了兩次,還是沒拔下來。女孩也有點起急:“這怎麼回事?隻差最後一道工序,把香拔掉,在草人的臉上貼上最後一枚我的家傳古錢,就大功告成了。”
李揚挽袖子:“我來。”
“不行。”秦丹急著說:“這根香不是憑蠻力往下拿的,一旦折斷,後果不堪設想。”
“那怎麼辦?你又拔不下來。”李揚著急。
秦丹擦擦汗,她停下動作,抱著肩膀冷靜了一下,迅速恢複常態。她問我:“老劉,幾點了?”
我看看表:“才不過一個小時。現在是下半夜一點。”
秦丹說:“必須趕在三點醜時結束前完事,否則雞鳴天亮,一陽來複,沒成形的魂魄就會消散。”
這時候,銅鎖也走進屋裏,他在外麵等得實在無聊。秦丹看看我們三個,讓我們躲到一邊,她繼續吟咒,再嚐試一下。
草人平躺放在桌子上,頭部插著高高的長香,秦丹盤膝坐在前麵,開始誦經。
現在這氣氛壓抑緊張,我手心全是汗,後脊背都濕透了。就在這時,銅鎖忽然叫起來:“起來了,起來了。”
隻見躺著的草人,突然直直地站了起來,那模樣就像是電影裏僵屍詐屍一樣。
站著的草人格外詭異,臉上那根香使它看起來很像木偶匹諾曹,它居然晃晃悠悠在桌子上慢慢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