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寧?哪個寧寧?”李揚問。
“還有哪個,就是讓我中屍毒的那個妖怪寧寧。”銅鎖說到這,突然雙手捂住臉,低著頭嗚嗚哭起來。
我們幾個知道內情的麵麵相覷。楊姍姍不明白怎麼回事,眨眼看我們。
我疑惑道:“那個寧寧不是變鬼了嗎,怎麼能成為銅鎖的前世?”
秦丹道:“寧寧不是鬼,而是死後的屍體被高人凝煉成‘妖’。說白了就是屍體因機緣而成靈,類似僵屍、喪屍、行屍那種的。”
李揚啼笑皆非:“銅鎖的前世是寧寧。寧寧死後的屍體被煉化,自感成靈,然後這具屍體又和下一世轉生的銅鎖戀愛,發生了關係?”
“是這樣的。”秦丹十分嚴肅。
我們麵麵相覷,簡直無法想象。這不是相當於自己和自己談戀愛,自己和自己上床嗎。無法細究,比亂倫還匪夷所思。不過也難怪寧寧會勾引銅鎖,冥冥中他們之間肯定有某種感應和聯係。
“寧寧到底生前做過了什麼?”我們問。
銅鎖哭了一氣,擦擦眼淚,坐直身子。臉色變得很凝重,和往日嘻嘻哈哈不著調的樣子截然不同。很直觀的感受就是,他成熟了,長大了。
“如果太痛苦就不要說了。”解鈴道。
銅鎖擺擺手:“解師傅,我要說,說出來我才痛快,才能把怨氣發出來。我沒想到做女人會這麼苦。”
寧寧其人,生在建國後,到文化大革命時期正是二十出頭的模樣。她是一名很普通的山村婦女,卻長得很漂亮,堪稱十裏八村一朵花。成年後,一直有人提親,她也看好了鄰村一個後生,準備結婚。可就在小日子有了盼頭的時候,一場舉國的政治風浪席卷而來。她的未婚夫,那個後生,酷愛地方戲曲,私下裏和一些朋友在一起吹拉彈唱。被人檢舉,說他蓄意醜化曆史革命人物,搞資產階級陰謀小集團。被作為重點份子抓進學習班、批鬥、小學裏公審,二尺寬的皮帶照著身子猛抽,打得死去活來,折磨不成樣子。
寧寧為了救自己情郎四處奔波,求爺爺告奶奶。一位手握重權的造反派頭頭早就覬覦她的美貌,趁機提出條件,救你男人行,不過得陪俺睡覺。睡舒服了,俺就放了他。寧寧思來想去,最終選擇了為自己男人守身如玉,她堅信情郎有平反的那天。她開始往縣裏跑,還打算往市裏跑,到處找關係。
這天正要出村,造反派頭頭帶兩個革命小將把她抓住,拖到破祠堂裏。祠堂本為祭祖之地,大革命時期這都屬於封建迷信,老祖宗的牌位早已燒個精光,裏麵的香爐古董之物砸得支離破碎遍地狼藉。現在這個地方被村裏用來看管反革命。他們把寧寧五花大綁扔到後院破屋裏,頭頭指著她鼻子罵,賤貨給你臉了,還跑出去告狀,我看你有多大能耐。
當天夜裏,頭頭偷摸進柴房把寧寧給強暴了。整個過程不堪回首。說到這裏銅鎖聲音顫抖,平靜了好一陣才說道:“寧寧被一個渾身掉渣的老頭子糟踐,被男人強行衝擊,我能深深感受到她的那種屈辱!不但身體髒了,而且我的心也髒了,再也回不去了。我沒想到女人會是這麼苦。”
寧寧失去自己的貞潔,孤坐在柴房,悲痛欲絕中想到了死。臨死前,她還要再拉一個墊背的,她絕對不會讓糟踐自己的畜生活在世上。寧寧暗藏了一把剪刀,晚上一個人去了頭頭的屋子裏去勾引他。就在那男人沒有防備的時候,她用剪刀一刀一刀捅死了他。農村用的剪刀頭兒是很鈍的,剪個東西可以,但要說殺人那基本不太可能。可寧寧就愣是拿著這樣的鈍刀,用盡全力,刀刀見血,深可見骨,把男人殺死在床上。
看著一炕的血,她笑了。
由此,她也背負了殺人罪名,又被誣陷惡意顛覆大革命,省裏作為運動典型,領導大筆一揮,就地槍決。拉到後山,風蕭蕭,天藍藍,二十出頭風華正茂的寧寧跪在山坡上,看著悠悠白雲,一聲槍響,帶著無比的怨氣和不甘,死了。
死後發生了什麼,銅鎖就不知道了,他的觀想就到死亡這一刻為止。他長歎一聲:“我這也算又活了一輩子,一生兩次為人,終於知道女人是怎麼回事了。”
我驚愕地看他,這個花花公子完全變了,經過這次大機緣,相信他能改掉不尊重女性的習慣吧。
我暗暗後悔,剛才也參加抽簽好了。別人都是活一輩子,而有了三生石觀照前世,卻可以經曆兩輩子,最起碼多了幾十年的人生經驗,會對紅塵人生有更深刻的體悟吧。
解鈴把三生石留下來,準備給洪辰超度往生,這件事比較重大,他沒有急著施法,而是另選吉日。另外,解鈴師傅答應銅鎖的要求,也會對寧寧超度。這個說來很詭異,寧寧就是轉世的銅鎖,所謂的超度是針對寧寧的屍體。解鈴苦笑說,我從來沒超度過屍妖,試試吧。
李揚若有所思,他悄聲對我說,自己的研究課題又增加一項:世界上的新生物。現在已經發現不在人類正常認知範圍的生物有,轉世人、屍人等,看還能不能繼續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