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看到葉戴寧起,我就隱隱有一種很不祥的預感。他的出現很突然,而且看起來非常不正常。他沒說話之前,我設想了幾種他找我的目的,可千想萬想還是想錯了,他來找我是為了下陰間。
我沒有說話,心亂如麻,為了掩飾情緒,我一直在廚房裏忙活,好半天把水燒開了,泡兩杯鐵觀音端上來。
葉戴寧依靠在沙發上,沒有喝水,臉上的疲憊非常明顯。
“那天你跳進棺材裏,然後發生了什麼?棺材裏裝的是什麼?”我岔開剛才的話題,找到一個新的切入點。
葉戴寧揉揉眼說:“我到了陰間,和小木頭達成了一個協議。小木頭的情況比較奇特,說了你也理解不了,他現在半人半鬼,魂魄駐留在陰間某座陰殿裏,供奉地藏王。我和他達成協議,他幫你們解圍,而我則替換他的位置,留魂魄駐在那座陰殿,他從而解脫。你現在看到的我,是魂魄不全的,我有一魂三魄現在仍在陰間。”
我本來端著茶要喝,一聽這話,手一哆嗦,熱茶灑了出來。
葉戴寧表情非常嚴肅:“有幾件事我也要必須告訴你了。陰間,你是必須要去的,有兩件事要你來做。第一到陰殿內解我魂魄;第二入十八層地獄最後一層的無間地獄解開封印放出解鈴。”他和緩一下語氣說:“劉洋,你不要怪我口氣重,你因緣特殊,此劫應在因果之內,能做成這兩件事的隻能是你!”
我喝了一口苦澀的茶,苦笑一下:“我去倒也不是不行,可我什麼也不懂啊,去了以後蒙頭轉向。我到無所謂啊,就是怕耽誤你們大事。”
葉戴寧說:“此中自有緣法,如果你辦不成,其他人就更辦不了。這裏麵因緣莫測,就連我也看不清,但我知道,你一定能成功。”
話都說這份上了,我在腦子裏想象陰間的樣子,完全沒有頭緒。我歎口氣:“行吧,我們什麼時候開始?”
葉戴寧安排這次走陰的場所。地點據說是他朋友的一處別墅。這棟別墅修在荒郊野外,周圍地皮沒有開發,孤零零一座房子。後麵靠著荒山,非常淒涼。
這地方用來走陰,倒也別具一格。
朋友們都到了,李揚、銅鎖、秦丹、王曉雨他們,大家都知道我要到陰間,全都來送行,搞得生離死別一樣。尤其王曉雨含著淚,哭哭啼啼的,弄得我心頭一陣煩亂。
別墅大廳已經收拾出來,空出很大一塊麵積,地上用朱砂畫著一個大大的鬼畫符圖案。葉戴寧說,此為陰陣,專連接陰陽兩界,為鬼門關,到時候我就從這裏走。
陰陣內按照東南西北等八個方向,安放了八根紅白長蠟。做法之前,我也要準備。我脫光了衣服,隻穿一條紅色褲頭,葉戴寧用朱砂筆在我身上細細畫了很多圖案,這些圖案有的繁複有的簡略,共同的特點就是筆劃詭譎,連起來有種森森的鬼氣。
現在靜等天黑,太陽一落山就要開始作法。
我現在全身都是古怪陰森的圖案,像許多螞蟻在皮膚上爬行,這個難受勁就別提了。一想到自己馬上要走陰,真是頭皮發麻,渾身不得勁,坐立不安啊。
說實話,以前經曆過那麼多凶險的、匪夷所思的事件,但總有種感覺,肯定能有驚無險地度過去。而今天,卻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慌感,心裏吧,空落落的,像是踩不到實地。
我看看葉戴寧,問他是不是跟我一起去?
葉戴寧煞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他搖搖頭說,這次隻能靠你自己,我不會和你去。
我喃喃說:“陰間那地方我也不熟,沒人領路,一旦自己走丟了咋整?”
葉戴寧的身旁還站著個男人,大概三十多歲的樣子。據葉戴寧介紹,這人姓高,是他的朋友,現在做心理醫生。這人很沉默,自從來到這裏,便沒怎麼說過話,但葉戴寧對他態度很是恭敬,可想也是個高人吧。
老高說:“劉洋說的不錯,這次走陰不是平常的觀落陰,而是魂魄齊去,和死一次沒什麼區別。他必然要從清水池走,一入池水,洗淨凡世塵埃,什麼記憶都會忘了,莫不如給他做個引子記號。”
葉戴寧點點頭,把朱砂筆倒轉筆杆遞給他。老高拉起我的左手,略一沉吟,在我手心寫下一個“鈴”字,又寫下一個“寧”字。
“劉洋,你到了那邊,如果什麼都想不起來,就看看手心,它會指引你。”老高說。
我心亂如麻,說的什麼也沒往耳朵裏進,隻是下意識說好。
老高又說:“陰間那地方,每個人緣法不同看到的景象也不同,不管你在那裏經曆了什麼,切記一條。”
我看他。
老高說:“保持你的本心、善心,做你自己。”
最後一縷陽光被黑暗吞沒,別墅裏頓時黑了下來,每個人都影影綽綽,我感覺他們的目光似乎都是悲痛的。
我看看大家,眼光落在王曉雨身上。我伸出手摸摸她的臉,王曉雨回握著我的手,豆大的淚珠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