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墨想是累了,放下書閉上眼,用手支著下巴小寐。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方投下一圈半月形的陰影,容顏如玉般溫潤。放鬆下來的神色使他平添了一絲性感的慵懶,真是美人,流蘇在心底暗歎,可惜這個男人注定不會屬於自己。
車廂內的空氣寧謐的幾乎靜止,流蘇忍不了這枯燥,便將車簾拉開一條小縫,看向外麵的光景。
馬車原來是行駛在一條寬街上,既然宣墨是當朝重臣,那麼府邸必在京城。看樣子這是京城比較繁華的地方了。街兩旁是林林總總的各色小攤,也不乏高樓雅閣的建築,飯館,當鋪,胭脂水粉鋪,成衣鋪,打鐵鋪,米鋪,應有盡有。街上的行人臉色都帶著喜氣洋洋的表情,小攤販也是心滿意足的樣子,這大越國不出意外應該是盛世吧。太好了,流蘇想,她可不想在戰爭中失掉生命。
馬車又踢踢踏踏走了一陣,流蘇聽到簾外荷包興奮的聲音:“夫人,咱們快到家了。”於是掀開簾子舉目望去,隻見一幢氣勢龐大的府邸森森然矗立在那邊,門口兩個石獅子煞是猙獰,更有家丁守衛在門口,心內便有些忐忑。轉眼又想到宣墨,慌忙轉頭想提醒他,卻不料他已換上溫文爾雅的表情,一雙星目溫情脈脈的看著她,嘴角噙著寵愛的笑。
縱使流蘇事先已知道他對她無情無愛,卻仍是差點便陷進那溫柔陷阱。剛低下頭腹誹了一句,車外荷包已恭敬的說道:“少爺,少夫人,請下車。”
宣墨一甩衣服的下擺,瀟灑的跳下了車。然後向車內的流蘇伸出手:“夫人,千萬小心。”體貼的扶著流蘇下了車。
兩人相攜著走進淩府,早有仆人進去通報。流蘇遠遠便看到一群人簇擁著向他們走來。其中一華服中年女子走的尤為急促,臉上是激動的神色,一雙眼盯在流蘇臉上,就沒再往其他地方望過。中年女子的身旁是一個麵色沉靜泰然的男子,穿著一身武裝,腰上的長劍尤為醒目。
流蘇料著那女子必是她的母親了,於是急切的迎了上去,一聲娘還未出口,那女子已經一把摟住流蘇,顫著聲道:“兒啊,讓為娘瞧瞧,瘦了沒?”流蘇看那女子臉上流露的真切的關心和憂慮,不由聯想到現代自己的母親,眼眶也就紅了,哽咽著道:“娘,流蘇很好,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您別擔心,千萬保重身體。”也不知這話是說與眼前的“娘”聽,還是遠在另一個時空的真正的母親。
那旁邊的男子輕聲對淩氏說道:“瞧你,女兒不過才嫁出去一天,倒像是嫁了一年。兒孫自有兒孫福,我淩風雷的女兒不是那等柔弱女子,何須擔心!”
流蘇知道這淩風雷自然是自己的父親了,就福了一福:“爹。”
宣墨見他們寒暄完畢,向兩位長輩行了禮,恭敬的道:“爹,娘。今日流蘇爹娘相見,本應是喜慶的事,不想卻惹得娘傷心,是晚輩的不是,晚輩在這邊賠罪了。”
“咳!這是什麼話,”淩風雷重重的拍了拍宣墨的肩,“客套話就不說了,哪有讓新姑爺站著說話的理,來,裏麵請。”
流蘇邊往裏麵走邊抹了抹額上細小的汗珠,幸而目前為止還沒露出破綻,接下去就是見招拆招了。
一行人走至正廳落座,丫鬟奉上清茶後就退下了。淩風雷和宣墨說了幾句可有可無的場麵話,使了個眼色給身邊的淩氏。
淩氏就起身拉住流蘇,麵上笑吟吟的:“流蘇啊,娘有幾句體己話想和你說,跟娘過來。墨兒,不妨事吧?”
宣墨站起身回禮:“自然。”
這邊流蘇跟著淩氏往前走,一路沉默無語,隻有腰間環佩的叮咚聲不絕於耳。流蘇正想著找些話說,便聽到淩氏悲切的聲音:“流蘇,莫怨娘,也莫怨你爹。我們知道你不情願,卻也真是沒法子了。流蘇啊!你……”終是沒再往下講,隻是那悲戚的神色卻看得流蘇一陣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