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劉玄扶起,然後看到了他背後原本月白的衣裳已經染紅了,一刀長長的血印劃破了他的衣衫,露出了血肉模糊的刀痕。
梁安心一驚,立刻想起劉玄剛才的相救,陛下是為了救他才受傷!
梁安怔忡間,劉玄已經拉著他的手向後退去,警惕的看著前方大批手握著染滿鮮血刀的士兵越來越近的逼進,而不遠處是剛才的馬兒,已經斷氣的倒在了血泊中,沒有一絲動彈。
梁安望著劉玄的側麵,手中傳來的溫暖讓他的心第一次覺得格外的安心,麵前的危險也蕩然無存般,隻有那溫暖的觸感,舒心的感覺。
他們退著,敵軍緊逼,突然劉玄止住了步伐,敵軍也止住了步伐警惕的慢慢靠攏。
劉玄轉過頭看著梁安,在極美如殘血的月光下,他對著梁安笑了,萬物初綻般,深情不悔。
聖卿,朕前世今生、生生死死都要與你在一起……
梁安一怔,望進劉玄的眼中,動漾的眼眸溢出些情感和疑惑。
陛下,是您嗎?
他來不及問,身後沉重的馬蹄聲,一下子振聾發聵般掀起層層塵埃,麵前的士兵看著遠處的人紛紛睜大了眼睛,待那些人越來越近,剛剛逼進的士兵已經惶恐的退後。
梁安轉過頭,然後看到了浩浩的一隻軍隊踏著馬騎,正氣凜然,氣吞山河般的而來。
劉秀站在馬背上,劍指前方,發號命令,身後的將領立刻應了一聲,紛紛向前攻去,加入了綠林軍的戰鬥。
“參見陛下,臣救駕來遲,請陛下恕罪!”劉秀翻身下馬,跪地道。
劉玄晃了晃身子,梁安趕忙扶住他,然後他對著劉秀點了點頭,虛弱的聲音道:“將軍,快去作戰吧,不用管朕。”
劉秀微微遲疑,看著劉玄蒼白的麵色,後背止不住的鮮血,最後拱手:“臣遵旨!”
軍隊如火如荼的又掀起一場猛烈的進攻,梁安趕忙扶住了劉玄,就往府中走去。
待到了府中,喚來了軍醫,為劉玄處理好傷口,梁安坐到劉玄身邊,看著他清朗的麵容,想著剛才他的舍身相救,心漸漸的就如處在一團迷霧中般。
他想了一會,不得而解,歎了一聲,就要離去,王匡還在外麵,不知道現在情況怎麼樣?
可是突然他發現他的手被劉玄抓住了,那人一直抓著的手,從未放開,麵對生死時沒有放開,傷重昏迷也沒有放開,兩個相握的手,仿佛至死不休的糾纏般……
梁安微微怔鬆,卻仍是上前解開了劉玄的手離去,卻發現手又被握住,他驚訝地回頭,然後聽到了劉玄微微沙啞的聲音:“不要出去!”
梁安望向他,一怔, 卻仍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劉玄望著梁安的緊張的神色中微微放鬆了些,然後安心的閉上了眼睛,蒼白唇角竟帶著一抹笑意。
梁安一直望著他,心中疑惑深深,過了許久,他才遲疑的開口:“陛下,您……?”
劉玄睜開了眼,看想梁安,梁安卻突然不知道怎麼問了。
前世今生,如此荒謬的事,已經在他身上發生了一次,這個人會是曾經的陛下嗎?
“怎麼了?”劉玄淡笑著問道。
梁安提起一顆心問道:“陛下,您以前給別人取過字嗎?”
聖卿,這兩個字……
他是在多麼遲,多麼長久的慢慢無眠中,才一個字一個字的領會了他臨死時那片示意……
聖上之卿家,尊同帝王,享帝王之榮耀,陛下從一開始視他就如同自己,不分彼此……
是他沒有好好珍惜,是他沒有領會到他的意思……
劉玄望著梁安的眼眸微微閃過些異光,然後他笑著搖了搖頭。
梁安心突地沉下,過了許久,他才重新恢複如常的道:“屬下謝陛下剛才的救命之恩。”
劉玄點了點了頭,然後是長久的寂靜。直到府外勝利的聲音傳來,梁安才驚醒的轉身出去,甚至忘了稟告劉玄。
劉玄看著梁安匆忙離去的身影,眼中刺痛的一跳,笑容沉了下去,屋外初晨的第一縷光線映在他的麵龐,透著一股蒼涼。
梁安向門口奔去,路過三三兩兩傷重相扶的人,他尋找焦急的目光越加急促,然後他在門口看到了隨眾將領一同進府的人。
“安!”立刻,王匡看到了他,笑著向他走來,“沒事吧?”
梁安搖了搖頭,看著他滿身的血,一時分不清他是不是受傷,立刻擔憂的看向他,他未及問,王匡卻了然的看著他的神色道:“不用擔心,我也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