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瓏的臥室極為簡單,一塊本長條青石作床,床上鋪了張草席,一幅白布當作薄被,此外更無別物。這原本是她師父的臥室,後來給了她,而她自己原本的還在,裏麵擺放的有醫書還有古琴,反正古墓的石室很多,一人占幾間也沒有問題。原本楊過見她秀美絕倫,身上衣衫又是皓如白雪,一塵不染,心想她的閨房也必陳設得極為雅致,哪知一進房中,不由得大為失望,她房中空空洞洞,竟和放置石棺的墓室無異。林瓏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倒也沒有在意他的想法,指著寒玉床道:“你睡我的床吧!”楊過道:“那不好,我睡地下好啦。”今天發生這麼多事,林瓏很累,懶得和他廢話,臉一板,道:“你要留在這兒,我說什麼,你就得聽話。你跟全真教的道士打架,那由得你。哼哼,可是你若違抗我半點,立時取你性命。”楊過道:“你不用這麼凶,我聽你話就是。”林瓏威脅道:“你還敢頂嘴?”卻不知她這幅模樣在楊過看來卻是硬裝狠霸霸模樣,於是楊過伸了伸舌頭,就不言語了。林瓏看在眼裏,懶得搭理他,隻說:“快睡!”心裏想著,待會兒你睡在寒玉床床上還能不能這麼活躍,哼哼!楊過不再說話,脫下鞋子,逕自上床睡了。一睡到床上,隻覺徹骨冰涼,大驚之下,赤腳跳下床來。林瓏見他嚇得狼狽的模樣,險些笑出聲來,道:“跳下來幹什麼?快睡好!”楊過見她眼角之間蘊有笑容,便笑道:“這床上有古怪,原來你故意作弄我。”林瓏正色道:“誰作弄你了。這床叫寒玉床,就是這樣的,別人想誰睡還睡不著呢,快上去睡好。”楊過聽她這麼說,問道:“寒玉床是什麼床?為什麼別人會想睡它?”一邊說著,一邊躺倒床上,這次有了防備,不再驚嚇,隻是草席之下似是放了一層厚厚的寒冰,越睡越冷,禁不住全身發抖,上下兩排牙齒相擊,格格作響。林瓏見狀便不再逗他,便說:“這是祖師婆婆花了七年心血,到極北苦寒之地,在數百丈堅冰之下挖出來的寒玉。睡在這玉床上練內功,一年抵得上平常修練的十年。”楊過喜道:“啊,原來有這等好處。”林瓏接著說道:“初時你睡在上麵,覺得奇寒難熬,隻得運全身功力與之相抗,久而久之,習慣成自然,縱在睡夢之中也是練功不輟。常人練功,就算是最勤奮之人,每日總須有幾個時辰睡覺,而你睡在這上麵確實睡夢中也在練功。”楊過奇道:“竟有這麼厲害!”林瓏哼道:“那當然!”邊說邊取出一根繩索,在室東的一根鐵釘上係住,拉繩橫過室中,將繩子的另端係在西壁的一口釘上,繩索離地約莫一人來高,輕輕縱起,橫臥繩上,以繩為床,跟著左掌揮出,掌風到處,燭火登熄。楊過大為欽服,說道:“姑姑,明兒你把這本事教給我好不好?”林瓏道:“這本事算得什麼?你好好的學,我有好多厲害本事教你呢。”楊過聽得小龍女肯真心教他,登時大為感動,不禁流下淚來,哽咽道:“姑姑,你待我真好!”林瓏見楊過隻聽這句話,竟然哭了,不禁對他大為憐惜,心想他也真可憐,小小年紀成了孤兒,自己在外討生活,身邊一個親人也沒有,從小受欺淩,一路上遇到的人也都沒有全心全意對他的,他也融不到那些人的生活中,而以後就剩自己與他兩個人相依為命了,也算是有個作伴的,便道:“你很冷嗎?我把練功的法門說給你聽,你仔細聽好!”當下便傳了他幾句口訣和修習內功的法門,正是她那一派的入門根基功夫。楊過依法而練,隻練得片刻,便覺寒氣大減,待得內息轉到第三轉,但感身上火熱,再也不冷了,又因一天中經曆了生離死別,大起大落,心力交瘁,不知不覺中就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