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安沐之不傻,他完全知道自己那番話給六順帶去的恐嚇程度足以讓他如坐針氈。他也清楚,以六順的性子是一定按耐不住的,若是他此刻隨便派個人緊跟著六順,那要知道秦玄歌的下落簡直是易如反掌。
可是,他卻從心底裏不願意知道秦玄歌的下落.因為紀雪瑤,也因為自己,更因為那離他隻有一步之遙的頭銜。
果然,過了兩天等他再去秦府的時候,六順卻是拿出了一封信箋,安沐之一看封麵上的筆跡,就知道是秦玄歌親筆寫的。
“你不是說不知道自己家公子的下落麼?”安沐之麵無表情的接過信箋後放入了廣袖中。
“哎,公子也別為難小的了,小的也隻是個奉命辦事兒的。”六順笑的有些尷尬,卻隱約有些奇怪,原本那個為人隨和笑顏常開的安公子,怎麼如今就像變了個人兒似的。
“順兒。”
“是。”突然聽見安沐之改了口氣,六順心裏一疙瘩,連忙開口回了話。
“要是紀姑娘再來,問起師兄的下落,你便還說不清楚。”安沐之頓了頓,又說道,“多說怕她多想,你家公子的脾氣你也是知道的。”
“是是,安公子放心,小的知道要怎麼做的。”六順連連點頭。可他心裏明白,就算安沐之不說這些話,自家的公子也是不會允許自己把他的行蹤泄露的。
安沐之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以後方才轉身離去。六順在他走遠後大口的喘著氣,仿佛死了一次一樣,心情豁然開朗。不知道為什麼,安沐之就是能在無形中給他帶來巨大的壓力,奇怪了。
--------------
※※--------------
※※--------------
※※--------------※※--------
秦玄歌在花溪村的日子並沒有因為六順深夜的突然造訪而有所變化,他依然整天無所事事,來去自由,餓了有人燒飯給他吃,衣服髒了有人洗,仿佛他唯一的事情就是幫助花青山一步一步建立在孩子群中的威信,讓他順利的成為了花溪村的孩子王。
“花青山,別趴在井邊,當心你掉下去!”七七端著一盆洗幹淨的衣服從後院走出來,就看見花青山整個腦袋都快擱到井裏了。
“大姐,太熱了。”花青山玩了半天,早已經是滿頭大汗,井裏冒上的水汽清涼解暑,讓他舒服了不少。
“熱你打井水上來啊,這樣趴著多危險!”七七拔高了聲音,惹的花青山立刻站直了身子。
“放心,我會看著他的。”坐在大樹底下乘涼的秦玄歌笑眯眯伸出手臂,一把將花青山抱到了自己的跟前,“去拿個桶,我們打點井水上來。”
“哦哦!”花青山一邊喊,一邊“哧溜”一下跑開了。
“你別總慣著他,這點大的孩子容易慣壞的。”七七無奈的看了一眼秦玄歌,忽然想起了什麼,擱下盆轉身跑進了屋子,不一會她拎著一雙嶄新的木屐又跑了出來。“上次我爹去找小木匠,我托我爹讓小木匠幫你作的,你穿穿看合不合腳。”
秦玄歌心頭一緊,她以為上次七七在溪邊洗東西的時候那些話隻是隨口一說的,沒想到她卻放在了心上。
秦玄歌脫去了鞋襪套了上去,木屐的大小是正合腳的,穿著也很舒服,看的出那個小木匠的手藝是很不錯的。“很合適,謝謝你了七七。”
“謝我幹嘛,隻是一句話的事兒。”七七不自然的笑了笑,轉過了身去曬衣服,掩蓋了自己驟然變紅的臉頰。
“哦對了,上次花老爹找小木匠做什麼?”
“村子中間有條河,你知道的,就是張大娘家對門的那條河,有時候村民就喜歡懶一懶不繞路走,下河去對岸。不過那河水有些地方挺深的,我爹爹覺得不安全,怕要出事兒,就去找小木匠看能不能搭個簡單的木橋方便村裏人過河。”七七一邊曬衣服一邊說道。
“那商量的怎麼樣?”
“恩,小木匠已經去找喬大叔了,哦就是小喬他爹,幾個人準備去砍一棵大杉樹來,說是這兩天就要開始動手搭橋了。”
秦玄歌點了點頭,穿了木屐上前幫七七遞著盆裏幹淨的衣裳。木屐踏在石板上發出清脆好聽的響聲,“啪嗒啪嗒”的,整齊又精神,更是讓秦玄歌感覺到了夏天特有的滋味。
“大哥,桶,桶。”就在兩人曬衣服的時候,花青山抱著一個木桶滿頭大汗的跑了回來。“來打井水,大哥。”
秦玄歌從來沒打過井水,可是在他想來這是頂頂簡單的事兒。但見他笑眯眯的接過花青山手中的木桶,一手拉緊了繩索以後將木桶重重的砸到了井裏。
“咚”的一聲,木桶卻在井水中漂浮了起來,晃悠晃悠了幾圈以後依然空空如也。秦玄歌不死心,以為是自己下手輕了,他轉頭看看趴在井邊的花青山,正用一種崇拜又疑惑的目光瞧著自己,他便深深吸一口氣,拉上了木桶再重重的砸了下去,依然是一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