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趙允良將孟良所部遣回了浮戲山營寨,又下令賞賜一幹陵寢守衛每人十兩銀子,給假三日。守衛們見當朝王子在此坐鎮,樂得躲去清閑。
真宗永定陵往上移百步,如今已是草沒人膝。趙允良帶來的江湖人士,還有許多丐幫弟子,花了不少時辰才將方圓數十丈的泥土掘開,下麵便是層層疊疊的棱嶒石頭。
又費了半天勁,將石塊一一撬開,果然地下水翻滾而上,凜冽寒涼。直噴了小半日,水勢慢慢緩了,現出下方一整塊鐵板。
用了幾大桶火藥方才將鐵板炸開了豁口,隻容一人出入。大夥兒爭著欲下,趙允良道:“慢!”回身將眾人檢視了遍,吩咐丐幫中地位較低的兩名長老先行下去探個究竟。
不多時倆人爭先恐後地爬了上來,指手頓腳,激動得語不成調。趙允良情知有異,急命眾人原地待命,兩名長老自己與莫知其下入洞內。
兩名長老燃起火把,沒走幾步,便覺豁然開朗,一個半圓形的地宮呈現在眼前。
一張碧綠玉台幾乎鋪滿了大半個地宮,上麵堆著一隻隻朱紅樟木箱,有的掛著銅鎖,有的已經打開。半開半闔的蓋縫之中,遮掩不住地透出七彩亮光。
玉台左側,盤膝打坐著一具幹屍,細長的脖子上分出兩個頭顱,身穿銀縷玉衣,外麵更披了條明黃緞底的陀羅尼經被,上麵印有各種功德微妙密咒。那玉衣已變成黑色,屍骨卻是不朽,黑洞洞的眼眶似在發笑。
見此詭異情形,趙允良不覺心內惦惙,有些惴惴。莫知其在陰司教待得久了,卻是不懼,上去便掀開一隻箱蓋來。
這木箱上麵是一層撚金絲織錦褥,揭開來,隻見無數奇珍異寶,什麼珍珠翡翠、玲瓏寶塔、西瓜碧璽、紅藍寶石、祖母綠、貓睛石、墨玉佛、金發塔、芙蓉翠蓋、累絲花囊等等,光彩奪目。又掀開旁邊一口木箱,卻是滿滿地堆著黃金。
這下連趙允良也禁不住兩眼放光。他自幼聰慧過人,最為元儼所看重,之所以奉父命隱身民間,甘願默默無聞,為的就是太後當政,仁宗懦弱,涇王深恐江山易主。同為宋室子孫,元儼倒也並沒有奪位篡權之誌,隻想扳倒太後劉氏一族,因此命這個兒子暗中積蓄鎮定,以圖匡扶光大宋室。
他正自嗟訝,忽聽身後響動,原來上麵那起人打熬不住好奇心,一個接一個地跳了下來。見到此情此景,人人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地上來便搶。
轉眼間不大的地宮之中炸開了鍋,這些俱都是江湖草莽人士,誰不見錢眼開,有人搶到頂金絲鳳冠,將上麵的寶石鳳眼、珠花、翠葉盡皆扳下,隨後便扔在地下亂踏,踩成扁球狀方才裝入袖內。有的摸到柄紫檀鏨花百寶如意,搖搖頭又嫌太大,索性摔了,轉身望懷裏塞金塊。
一時間你爭我奪,相互之間大打出手。趙允良見他們搶得不亦樂乎,氣得頭都暈了,連連喝止,卻哪裏約束得住這幫眼都紅了的豪士?
忽然有人注意到那身穿銀縷玉衣的雙頭幹屍,不聲不響上去將陀羅尼經被一把揪了,拚命往下捋著大小玉塊,旁邊幾人也一哄而上。
莫知其站在當中,指揮丐幫弟子維持秩序。他自小便是乞兒,由最低賤的叫街花子幹起,看遍了世間的眉高眼低,吃盡千辛萬苦,直做到幫主之位,深知丐幫中人地位低下、為世人所不齒。他依附涇王府,傳授趙允良武功,甚至不惜性命危險潛入陰司教當眼線,也是想替自己博一條正大光明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