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一晃而過,總算將這套劍法習練個八九不離十,瘋道人又給他出了新難題,要他將眼睛蒙起來,在樹頂與他過招。
這般練法簡直匪夷所思,開明傻眼許久,才意識到師父是玩真格的。這些年他無一日身上不是青紫瘀斑,早已摔打得習慣了,但一旦蒙上眼睛,便如瞎子一般,正常行走都有些滯礙,何況在樹上,更何況還要擊劍防備對手?
瘋道人卻毫不手軟,頭一招便將劍柄彈到他臉上,撞得鼻子都快歪了,慣例沒得到半分同情,隻聽師父吐出八個字:“凝心聚神、意念聽聲。”這兒雖安靜,但鳥雀歡快嘰喳不絕於耳,加之瘋道人時不時大喝一聲擾他心神,哪裏聽得出啥風聲,第一天連站都無法站穩,從樹上掉下來好幾十次。
摔得他全身骨頭幾乎散架。一隻窺伺已久的小鬆鼠似也見不得這麼拙的家夥,焦急地盯著地上,眼珠子瞪得都快要彈出來了。這倒激起了開明的好勝心,想著已經吃了這麼多苦,都進境到這地步了,難道最後一關挺不過去?
如此白天受盡瘋道人的氣,趁夜還在加緊練習,直練得身形如遊龍飛翼,滿坡樹影隨著劍意在走,忽開忽合,如疾如緩,聚散不斷,圓轉浮沉。
九九八十一式“天遁劍法”,足足耗費了開明六年光陰,日夜苦修,直到某一天閉眼在樹上翻來覆去練了三遍劍,也沒將一窩酣睡的小鳥吵醒,方醒悟功有所成,他在草地上一連翻了十幾個筋鬥,大叫大嚷,如癲似狂。
欣喜之餘,腦中忽然冒出個念頭:“這天遁劍法係呂祖純陽子的真傳,他是道我是釋,本來就不是一家。就算我學會了,也不是廬山派的劍法,這、這……”
他是實誠人,性格有些迂,這“練的不是廬山劍法,到底算不算本派弟子”的念頭一旦起了,便不容易消除。他日思夜想,盼著有前輩能開示一二,他這一生師長倒有幾個,無奈多已作古,蕭恩時又離著太遠,隻好尋瘋道人。
偏近來不大容易找到這老頭,不知去了哪裏耍。開明尋了許多地方,無奈最後買來十幾壇濃冽好酒,把泥封掀了在太陽下麵曬,香飄數裏,這才勾來了瘋道人。
待老頭吃飽喝足,開明吞吞吐吐地將煩惱盡訴,卻招致一頓胖揍。其實以此刻他的武功應能逃得掉,但為了得教,自我安慰“反正皮厚,打不死”,竟是站著不動,心甘情願受了這頓打。
瘋道人一邊踢他,一邊沒口子罵:“雪湖怎麼會收了你這個榆木腦袋?佛家道家,哪裏不是出家?劍法刀法,哪個不是功法?你第一我第一,別人都打不過,老子就是天下第一。”
罵得吐沫橫飛氣喘籲籲。看開明仍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絕望地住腳,“累死我了,你走吧。傻小子,要是人人都像你這般死板,廬山弟子就要學廬山派劍法,華山弟子就要學華山派劍法,那武林早就成死水一潭了。你看看,當今那些所謂的大俠,就說你最崇拜的那姓蕭的吧,哪個不是融會采那個……什麼什麼眾長的。管它你的我的,你喜歡用,盡管學會拿來用便是。懂不懂?唉喲喲……腳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