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一臉惶恐和感動的葉思文,朱由檢很是滿意這種效果,說起拉攏人心的手段,他還是有些心得的。
葉思文剛開始的確是有些感動的,不過隨即便回過神來,他對這位末世皇帝還是比較了解的,當他信任你的時候,可以對你掏心掏肺;當時當他開始猜忌你的時候,打擊起來,也絕對不會手軟。比如說大明薊遼督師袁崇煥。
擅殺功臣,是明朝皇帝的通病,不管你為朝廷立下了什麼汗馬功勞,隻要皇帝看你不順眼,瞬間便能讓你灰飛煙滅。基於這一點,葉思文還是決定小心應對。
朱由檢回到書案後麵,坐下,對王承恩道:“大伴,給葉卿看座。”
“諾!”王承恩恭敬的回了一聲,然後從一旁端來一張椅子,塞到葉思文的屁股下麵。
葉思文知道規矩,皇上給一個舉人賜座,簡直是千載難逢啊!他不敢托大,用半個屁股小心翼翼的坐在了椅子上麵。
看著小心翼翼的葉思文,朱由檢說:“葉卿不必多禮,又不是正式召見,我們還是如昨天在茶樓裏一般,隨意說說話。”
聽了這話,葉思文便適當的讓自己放鬆了些,不過他心中卻在腹誹,古代人就是麻煩,禮數也忒多了些。
待葉思文坐定,朱由檢問道:“如果朕沒有記錯的話,葉卿的父親葉文揚乃是萬曆三十七年的進士吧?”
葉思文答道:“會聖上的話,正是。”
在規矩和禮數麵前,看來皇帝也不例外啊!中國人的規矩,見麵先問候對方的父母,以示尊敬。
朱由檢歎了一聲,道:“朕早就聽說葉文揚有大才,可惜被閹黨排出了朝廷,真是可惜了。”
“聖上謬讚了!”葉思文連忙謙虛。
“不過還好,如今閹黨皆已伏誅,今後斷不會再發生這種滄海遺珠之憾了。”朱由檢突然變得壯懷激烈起來,誅滅閹黨乃是他登基之後幹的第一件大事,從這件事之中,讓朝中群臣和天下百姓看見了大明中興的希望。
“陛下聖明!”葉思文和王承恩連忙奉承道。
朱由檢擺擺手,道:“你們就別在朕麵前說好聽的了,朕知道大明朝現在內憂外患有多嚴重。自朕登基以來,國庫空虛,每年朕都要從內帑中接濟。北方連續大旱,饑民遍地,可是朝廷竟然無錢賑災,導致陝甘寧等地流賊四起,攻城略地,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北邊後金賊心不死,時刻覬覦我大明江山,東邊倭寇屢禁不止,真可謂四麵受敵。現在還多出了一個福建鄭家,真可謂強敵環視,危險之至啊!”
默默的聽著聽著朱由檢發牢騷,葉思文心中歎息,看來崇禎這個倒黴孩子還是一個明白事理的人,可惜生不逢時,生在了這麼一個不尷不尬的年代。
葉思文並不答話,他知道現在不是為皇帝出謀劃策的時候,他現在需要做一個合格的聽眾。
朱由檢發了一通牢騷,感覺有些口渴,端起禦案前麵的茶杯抿了一口,潤了一下幹澀的喉嚨。
歇了一下,朱由檢繼續發牢騷:“可憐朝中群臣,竟還不知道醒悟,兀自內鬥不休,都是結黨營私之徒,東林黨、齊黨、浙黨,他們以為朕什麼都不知道,其實朕什麼都知道,一群蠢材。”
說到這裏,朱由檢不由得有些憤恨,黨爭從萬曆年間開始就一直就沒有停止過。“外舉不避仇,內舉不避親”“國事為重”這兩句話在黨爭麵前就是一句笑話,一個人入朝為官,若是不加入一個黨派,根本就混不走;黨派中人,考慮事情都不是以國為先,而是以黨為先,對國有利對黨無利的事情,黨派中人是要堅決反對的,於黨有利,於國無功的事情,黨派中人是要堅決支持的。
前朝閹黨用殺戮將黨爭打壓下去,可是本朝剛剛將閹黨誅滅,黨爭便又開始冒頭了,朝中分為幾個黨派,他們最喜歡幹的事情就是互相攻訐,每次早朝議事的時候總是吵吵嚷嚷的,幾天也議不出來個所以然來。
葉思文聽著朱由檢發牢騷,臉上始終帶著一點微笑,他還是有些不明白為什麼朱由檢會毫無顧忌的當著他發牢騷,雖然兩人有“戰友”情誼,可是兩人才認識兩天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