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
丁大雲看著石金峰這個外來戶,冷哼兩聲,道:“瘋子兄,我當然也不願意幹這種掉腦袋的事情,但是我們也是被逼的啊!你說得對,命是比錢重要,但是我們都快要餓死了,哪能管那麼多?還是先找點吃的把肚子填飽再談要錢還是要命的問題吧。”
“被逼的?”石金峰疑惑的問道,“誰逼你們了?難道你們的餉錢和種地的收入還不能養活你們自己嗎?”
石金峰不提餉銀還好,提起餉銀,丁大雲更生氣了,他譏諷道:“瘋子兄,我可沒有你那麼好的福氣,平時還能能領到朝廷的餉銀。對,餉銀和種地的確能養活我自己,但是問題是現在不打仗,哪來的餉銀?”
“丁百戶,誰告訴你不打仗就沒有餉銀的?”葉思文在丁大雲的話中找到一絲破綻,立刻發問。
“還用誰告訴?不打仗當然沒有餉銀啦,不僅沒有餉銀,我們種地還得給朝廷交稅呢!”原本不合理的製度,丁大雲竟說得理所當然,理直氣壯。
葉思文搖了搖頭,道:“丁百戶,你難道不知道,軍戶乃是保家衛國的主力,即使不打仗,朝廷每年也會給軍戶發餉的嗎?你說什麼不打仗的時候,軍戶還要給朝廷繳納稅銀更是子虛烏有的事情。”
“什麼?”丁大雲瞪大眼睛,問道:“文小哥,你不會騙我吧?戰事打仗領餉銀,平時種地交稅銀,可是我們祖祖輩輩傳下來的規矩。平時戰事都給餉銀,這麼好的規矩,你是從從哪裏聽來的?”
葉思文向天拱拱手,道:“丁百戶,這條規矩,當然是我們大明開國皇帝,洪武爺定下的規矩,在洪武爺製定衛所製度的時候,就定下了這一條規矩,你們說的這條祖祖輩輩傳下來的規矩,又是誰定下來的?”
“不知道!”丁大雲甩了甩腦袋,道:“我也不知道我們這裏的規矩是從哪裏來的,我隻知道,我爹以前也要遵從這一條規矩,他每年都會給千戶大人交稅銀,還要給千戶大人種地,否則來年千戶大人就不會給我們地種,更別提什麼餉銀了。”
“哎呀!”葉思文一拍大腿,道:“丁百戶,我敢肯定,你們祖祖輩輩都被你們的頂頭千戶給騙了,他們不僅僅吃了朝廷給你們發的餉銀,他們還剝奪了你們應該得的財產,這個千戶大人簡直就是一個吸血鬼,世世代代吸附在你們身上,吸取你們的鮮血。”
“我不信,我不信!”丁大雲頭搖得如同撥浪鼓一般,道:“文小哥,你一定在騙我,哪裏有那麼好的事情,你就不要逗我玩了,我還要熬鹽呢!”
丁大雲說完,不再和葉思文說話,連忙蹲下,仔細的侍弄著大鍋下麵的柴火,看得出來,丁大雲的情緒有些激動,很明顯,他雖然不相信葉思文的話,但是葉思文的話還是對他造成了一定的影響。
葉思文有些悲哀的看著丁大雲,有人說,一個人,如果被奴役久了,不自不覺,他自己就會把自己當成奴隸,丁大雲現在就是這樣的人。
丁大雲世世代代遵循的規則,心甘情願接受千戶大人的奴役,可是到頭來,突然有人告訴他,他以前遵循的規則,都是錯誤了,其實有更好的待遇在等著他,這是丁大雲不能接受的,他寧願遵循以前那個不公平的規則,他也不願意去試一試。
丁大雲時不時的瞄葉思文一眼,其實他現在心裏和糾結,他既想葉思文繼續和他說真正的規則,因為這樣可以讓他過上另一種生活;他又想葉思文趕快離開,不要給他說這些給他帶來希望的事情,因為他不願意看見希望一次次的變成失望。
葉思文看著畏畏縮縮的丁大雲,突然心中怒火中燒,他這是在認命?還是在退縮?或者是在等待老天開眼?亦或是他覺得自己在欺騙他?
葉思文上前,把丁大雲拉起來,問道:“丁百戶,你難道不相信我的話?”
“不、不、不是……”丁大雲結巴道,“我沒有這個意思,隻是,隻是文小哥說的太過於匪夷所思,你說的事情,有朝廷的公文嗎?有典籍嗎?若是沒有這些,我們根本沒有證據證明千戶大人剝削我們。”
公文,典籍!葉思文一愣,一時間他哪裏能找到這些東西給丁大雲?不過葉思文隨即想起,為了了解衛所製度,他隨身攜帶了一份關於衛所製度的公文,上麵還有山東巡撫府的大紅印章,相信這個東西應該能給丁大雲帶來一些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