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一個可能,就是這位文大本身就是巡撫衙門的人,是山東巡撫派來查探衛所製度的探子,看來葉侯爺要動一動山東的軍戶製度了。
當今山東巡撫葉侯爺在老百姓的口中可是一個大好人,是一個肯為百姓辦事的好官,丁大雲作為一個百戶,一個軍人,自然也聽說過葉思文的事情,他相信,若是自己的悲慘遭遇被葉侯爺知道了,葉侯爺一定會為自己做主。
很顯然,這位文大需要衛所上層軍官的犯罪證據,但是衛所上層軍官太狡詐,文大找不到突破的地方,所以文大需要從最底層的軍戶入手,挑起最底層軍戶和上層軍官的矛盾,然後他就可以渾水摸魚,尋找道上層軍官的破綻,一句將上層軍官搞垮。
丁大雲是一個善於抓住機會的人,他把事情想通之後,立刻意識到,自己的機會來了,若是自己幫助文大把衛所製度整頓好,就有機會擺脫現在這貧窮的狀態,其實丁大雲自己窮一點苦一點倒是沒有關係,問題是他的三個兒子,難道他三個兒子還要繼續父輩的貧窮生活嗎?那是丁大雲不想看見的。
說實話,丁大雲很聰明,分析得很到位,不過他有兩點沒有分析出來,第一,他不知道文大就是葉思文;第二,他對於葉思文的最終目的沒有更深層次的了解,葉思文不是想整頓衛所製度,而是想要徹底的廢除衛所製度。
衛所製度乃是太祖設立的,想要廢除,需要多大的膽量,需要多大的魄力,由需要承受多少壓力?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當然不是丁大雲這個小小的百戶能考慮到的。
就這樣,丁大力帶著一點害怕,帶著一點希望,還帶著一點私心,踏上了前途莫測的討餉之路。
膠南府靈山鎮是膠南府東邊最繁華的一個鎮子,因為這裏是靈山衛前千戶所的駐地,治安相對比較好,所以這裏成為了膠南府東邊的貨物集散地,每日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丁大雲是靈山前千戶所十個百戶中的一個,他要討餉,自然要到靈山鎮。
在討餉之前,丁大雲帶著三個後生先去靈山鎮的市場上轉了一圈,從市場出來之後,他們四個人身上的夾帶的私鹽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百來個銅板,這年頭想要辦事,不準備點錢可不行。
身上有錢,心裏不慌,把鹽換成錢之後,丁大雲當即帶著三個後生來到了靈山衛前千戶所千戶苟大壯的府上,苟大壯的府邸占地一畝,及其寬廣,是靈山鎮最大、最豪華的宅子,苟大壯能住上這麼好的宅子,當然離不開他家世代剝奪麾下的軍戶,喝兵血,吃兵肉。
丁大雲來打苟府,先給苟府的門子二十文錢,這才請動門子替他通報,又給了門子三十文錢,作為他帶三個人進去的費用。
四個人在苟府的客廳裏等了半天,胖的如同一個圓球的苟大壯才打著哈欠出來見他們,都快要到晌午了,苟大壯才起來,其生活之愜意,可見一斑。
“吱、吱!”
圓球一般的苟大壯坐在椅子上,椅子發出兩聲痛苦的聲音,丁大雲暗暗心驚,生怕肥胖的苟大壯把椅子坐壞了,要是苟大壯一不小心摔死了,讓他去哪裏討餉去啊?
苟大壯根本不睜眼瞧丁大雲,他悠閑的喝了一口茶,問道:“丁百戶,你今天來有什麼事情啊?是不是今年春季的稅銀湊夠了,來補交今年春季的稅銀啊?我說你們也真是的,每年的稅銀都要拖,拖,拖,你們要是來年再這樣,本官可就要收你們的利息了……”
苟大壯根本不顧及別人的感受,嘰嘰咕咕的說個不停,反正三句話不離本行,就是要丁大雲交稅給他。
“苟大人!”
丁大雲很不客氣的打斷了苟大壯的嘮叨,道:“苟大人,下官今天來不是來交稅的,下官是來向苟大人討餉的。”
“討餉?討什麼餉?”苟大壯一愣,事情發展得太快,他還沒有明白丁大雲的意思。
丁大雲冷冷的說:“苟大人,你騙得我們好苦,太祖爺祖製,無論戰時平時,朝廷每年都給會給我們軍戶一兩二錢銀子的餉銀,下官想問一下苟大人,這麼多年了,我們丁家嘴百戶所一百二十戶軍戶的餉銀在哪裏去了,還有,太祖祖製,大明的軍戶都有種地屯田的權力,你為何卻要我們為你扛活,你才讓我們種地?苟大人,這些事情,還望你給下官一個合理的解釋。”
丁大雲一邊說,苟大壯一邊眯起他的小眼睛,他冷冷的看著丁大雲,他倒要看看,這個卑賤的軍戶還要說什麼?還要玩什麼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