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夫妻(2 / 2)

“不過”這個詞是夫妻生活之間最邊緣的話語。他們之間“戰爭”的升級往往都是從這句話開始的,現在蘇曦發現自己也像受了傳染似的,也想說這麼解氣的話。

焦凱看著蘇曦那由於氣憤而漲紅的臉,既有些心疼,又有些愧疚。他真想說:“你消消氣,是我不好,我一回來就惹你生氣。”

可是,他天生又是一個不會說軟話的人。他就是這樣一種性格,既不會哄妻子,又不會說好話。雖然他也非常羨慕那些會哄妻子的男人,比如他們公司的牟經理看到妻子生氣,就專挑妻子愛聽的話說,討好地嘻皮笑臉,哄她、逗她,承認錯誤,表示態度,大獻殷勤;

用毛巾給妻子擦臉,給妻子洗襪子等等,直到妻子重新露出笑容為止。而焦凱雖然也想那麼做,可就是做不到,他的性格就是如此。

他即使錯了,也不會服軟,更不會說賠禮道歉的話。隻是把歉意藏在內心深處,表麵上則是脖子梗梗的,臉上冷冰冰的,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任何話語。或者一開口就是嗆人的話,大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意思,好像對妻子的憤怒,妻子的譴責早有思想準備。

看到焦凱這個樣子,蘇曦更氣憤了。她的心在哆嗦,身子在哆嗦,她指著焦凱的手也在哆嗦。

“焦凱,你太不是人啦!”蘇曦暴跳如雷,“你現在不但心裏沒有我,連孩子也沒有,你……”

蘇曦氣得語無倫次,她說不下去了,一股衝天的怒火燒得她嗓子眼兒發緊。

她內心的那種剛烈性格開始起作用。剛烈的性格牽動著她全身的神經,促使她全身的血液直往腦門子上衝,使她渾身好像被烈火燃燒著似的。她真想隨手給他一個耳光,但剛一舉手,她又忍住了。

她忽然想起了上次的教訓,不能再給他動手打人找借口。這時,蘇曦心裏也有些害怕:上次因為自己先動手打了他,引起他更強烈的報複。他打自己更疼,更狠。

我打不過他,吃虧的最終是自己。上次他把自己打得渾身青一塊,紫一塊。眼睛都打腫了,渾身疼了好幾天。第二天都沒敢去上班,怕同誌看到腫脹的臉和紅腫的眼睛,會問自己,自己無法回答。

尤其是他踢自己腿上的那一腳,一走路就疼,害得自己一瘸一拐的,好幾天才過了勁。

她又想摔東西來發泄自己的憤怒,可又舍不得,那都是自己一點一滴積攢的,像自己的孩子一樣,心疼還來不及哪,怎麼舍得摔,如果我摔了小東西,他去摔大東西,會引起他更強烈的報複——他會比我摔得更厲害。

蘇曦想:“如果孩子在家就好了。孩子在家,他不敢使勁打我,孩子會哭會鬧的。”

孩子小的時候,他們倆一打仗,孩子便睜大眼睛看著。他不哭,也不鬧,而是咯咯地笑。那時候孩子小,不懂事,覺得怪好玩的。他們倆一看孩子那可愛的樣子,什麼火呀、氣呀,什麼打麻將,什麼夜不歸宿呀,統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蘇曦會馬上抱著兒子親著,眼淚就會流下來。那不是傷心的淚,氣憤的淚,而是幸福的淚,激動的淚。在孩子麵前,她會忘了憤怒,忘了痛苦。

蘇曦心裏又明白了一個道理:女人一旦成為母親,就不再完全屬於自己了。她必須為這個家和孩子作出犧牲。孩子是自己在奶水尿布中一點點養大的,那是她生命的延續。

作為一個不幸的女人,你可以恨那次錯誤的婚姻,恨由於錯誤婚姻而走進你生活中的那個可恨的男人;甚至可以怨恨不負責任的父母在自己的終身大事上沒有提一點忠告,提一點建設性的意見,而放任自流,過分相信孩子的能力;以及恨由於那次錯誤婚姻給你帶來的不幸生活,恨與那次錯誤婚姻有任何關聯的東西。但是,你惟獨不能恨那次錯誤婚姻的產物——你的孩子。

孩子沒有錯。可是蘇曦這口氣出不了,難以平衡自己。她受不了焦凱對自己的這種神態,她的怒火需要發泄出來。於是她歇斯底裏的大哭大喊,那是她在絕望中的渲泄。她大聲地哭喊著:“告訴你,焦凱,這日子我也過夠了。你走吧,你去玩吧,我不攔你。以後你永遠也別進這個家。從今往後,我再也不給你打電話,再也不找你,讓你玩兒個夠。你這個不要臉的男人,你這個‘三輪’,‘大傻冒’……”

“什麼!你說什麼?”焦凱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他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