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兒,焦凱的情緒有些飄然。他甚至想,這第一次會不會成為他和王蕾的新開始?他們可以像正常的夫妻戀人那樣當著同事的麵兒約會,他們都會從另外的意義上獲得幸福感:公開的理直氣壯和光明正大的從容坦然。
焦凱走進王蕾辦公室的時候,跟除了王蕾以外的另外三個同事熱情地打了個招呼。然後他把要複印的東西交代給戴眼鏡的林小姐,大大方方地向王蕾的辦公桌走去。
被壓抑過久過重的某種渴望,有時會讓人產生幻覺,在幻覺中獲得滿足這種渴望的條件。焦凱以往麵對王蕾因為自己婚姻而產生的壓迫感這會兒被遮蔽了。所以當他把胳膊放到王蕾辦公桌前的木隔斷上,居高臨下地看著王蕾時,心態一如那些孩子,他們在吃一塊兒糖時,給自己苦難的童年下了幸福的定義。
“哎,王蕾,晚上做什麼啊?”焦凱故意把話說得大大咧咧。
“這好像是我自己的事。”王蕾故意做出天真的笑臉,聲音很大地對焦凱說。
焦凱心中一顫,有不妙的感覺,但還是想這不過是喜歡誇張的王蕾先拋出的一個小手腕,她再任性也不會讓他在這樣的場合下不來台。
“我請你吃飯啊!”焦凱的聲音幾乎有些不自然了。
“為什麼啊?”
“吃頓飯還得為什麼?多累啊。”焦凱這時希望別人,管它什麼人,能插句嘴,說句開玩笑的話,可是沒人插嘴,因為沒人不知道他們的關係。
王蕾看著焦凱,焦凱對她笑著。她覺得焦凱的笑容虛假極了,是男人不想笑又處於無奈不得不笑的笑容。
“對不起,我從不跟我不了解的男人出去吃飯。”王蕾把這句響當當的話扔到焦凱麵前,起身離開辦公室,將焦凱和她的同事留在一片驚愕中。
這幾乎似乎是很怪的心理現象,也許與殺人或賣?淫偶同,第一次是最難的,一旦做完了第一次就無所謂了。蘇曦往王蕾父母家去的路上,幾次動了往回走的念頭,不知為什麼她多了許多忐忑,在她第一次去焦凱臨時住處時,她比現在從容鎮定。“難道我不該來找王蕾的父母嗎。”蘇曦在心裏問自己。
當然她沒有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不然她會發現,麵對犯錯誤,不同的心理狀態,是上帝給予的不同的提醒。為什麼是不同的提醒?難道人對上帝來說是不同的嗎?蘇曦暫時沒有想到這些,她繼續往前走,因為她想到的是蘇詩昨天對她的提醒,她認為蘇詩說得有道理。
蘇詩昨天來醫院做體檢,完後和蘇曦一道吃了晚飯,她認真提醒蘇曦問問自己,到底要怎麼辦。
“你真的想離婚嗎?”蘇詩問她。
“不知道。”蘇曦想了想說。
“其實你應該知道的。”蘇詩上來了聰明勁兒,“你不希望焦凱回頭嗎?”
“太晚了,我想我們沒有機會了。”蘇曦說。
“機會什麼時候都有。焦凱是否回頭完全取決於他和那個女人的關係。因為他不是因為跟你有天大的問題才有外遇的。他有外遇純粹是因為他喜歡人家,而那女人能不能跟焦凱過一輩子,甚至能不能跟他結婚現在都還兩說著。”
蘇曦沒有接話,她不知道該說什麼。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之後,她有時候茫然得很,寧可什麼都不去設想,聽天由命。有兩次她煩亂地甚至想到了死。她不知道她所做的事是對還是錯,焦凱因此怎麼看她,她因為這些事失去了什麼……這一切都是亂的,仿佛是一團被她塞進櫃子裏的亂線,她知道該理理,但沒有力量也沒有心境。
蘇詩問她是否希望焦凱回頭,這打破了她自己撐起的堅硬的外殼——一切聽天由命。在她的內心差不多虛弱到極點,她不希望焦凱回頭?她倒寧願換個方式逼問自己:她能不能忍受沒有焦凱的生活?焦凱跟她離婚,跟另一個女人結婚,她不再有任何權利和理由去打擾焦凱,無論她能否忍受這個結果。想到這兒,她流淚了。她突然滑下的淚水讓蘇詩也十分動容,她扭過頭,任憑自己眼睛越來越潮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