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進了包間就打開了電視,然後就開音響。
秦宇飛說:“先別開它,我想靜靜地跟你說一會兒話。”
春花隻好把電視關了。她轉身看著秦宇飛說:“先生想喝點什麼茶嗎?”
秦宇飛說:“什麼茶好就喝什麼吧。”
春花說:“我們這裏參茶最好,裏麵有十幾種物質,對男人的身體特別有益處,是大補的東西,隻是價錢太貴了。”
秦宇飛說:“越貴越好,我這個人就是不怕花錢。”
“好吧先生,那就給您沏參茶吧。”春花說著出去沏茶。
秦宇飛在沙發上坐著,隨手拿起幾張舊報紙,這一看著實讓他驚嚇不小,他的照片在報紙上赫然入目,上麵寫著他的名字,他正被通緝。雖然這早已在他的料想之中了,但猛然看到了,還是把他嚇了一跳。秦宇飛手裏捏著報紙,渾身因為驚嚇而出起汗來。他想他得離開這個地方,快速離開,說不定春花小姐很快就會認出他了。
秦宇飛剛要起身,春花端著茶進來了。春花微笑著說:“先生請用茶吧。”
秦宇飛這才又坐下,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但他極力鎮靜著自己,裝作無事一樣。他接過春花遞來的茶,喝了一口。
這時,春花問:“先生,怎麼稱呼你呢?”
秦宇飛愣了一下,他想起他的名字已經叫李熊了,他的麵貌也修整過了,春花的詢問無疑給他的驚慌打了一針強心劑,而剛才他好像把這茬忘了。
於是,他平靜地說:“我姓李,木子李,叫李熊,熊貓的熊。”
“噢,李先生。”春花說著,坐在李先生身邊。
秦宇飛將舊報紙扔到一邊,心裏立刻踏實起來了。
他開始認真地詢問春花:
“接過客人嗎?”
“沒有。”
“真的沒有?”
“真沒有。”
“那你怎麼賺錢呢?要知道這年頭有錢的男人是不隨便扔錢給女人的,他們見到的女人太多了。”
“本來我也沒那麼多的顧慮,我進城就是來賺錢的。可我媽媽知道了我在這樣的地方打工後,哭了好幾天,我媽媽不認字,讓村裏人幫忙給我寫了一封信,我媽媽在信裏說千萬不能賣身,女人一走上這條路,就被萬人唾棄了。我立刻給媽媽回了信,並且下了保證,我隻陪客人喝茶、唱歌、跳舞,絕不陪客人上床,不管客人給多少錢。我知道這樣我的錢會賺得比較少,可媽媽心裏不難過,我心裏也踏實。”春花停住話,看李熊。
秦宇飛未吭聲,他想聽春花多講一點,他已經很久沒聽到這麼真實親切的聲音了。春花讓他想到楊麗,最初相識時的楊麗,也是這麼單純,骨子裏透著人生的潔淨。但這一切,早已不複返了。
“李先生為什麼不說話呢?”春花問。
秦宇飛拉過她的手說:“我現在不想說話,隻想聽你說話,你說話的聲音真好聽啊,像山裏的清泉似的,叮咚作響。”
“真的嗎?”春花興奮起來了,她第一次聽到客人這樣誇她。來這裏以後,她陸續接待過幾個客人,沒有一個人真正欣賞過她,他們想要她的身體,對她的歌聲和舞姿都不太感興趣。而春花是不肯將自己的身體隨便給人的,她記著媽媽的話,不讓媽媽傷心。
秦宇飛見春花興奮起來了,自己的心情也很放鬆。於是就說:“這樣吧,你先唱兩支歌吧,唱你最拿手的。”
春花打開電視和音響說:“先生喜歡聽《五哥放羊》嗎?”
秦宇飛說:“喜歡。”
春花將曲譜調出來,開始亮嗓子。
春花的嗓子不是練出來的,是天生的,那脆生生的響亮,就像在曠野中的一聲炸雷,響起來就震人的耳朵。如果不會欣賞的人,會覺得這嗓子土得掉渣,而一旦遇上欣賞的人,就會認定這嗓子是金嗓子。
秦宇飛開始是睜著眼睛看春花,像欣賞一般的三陪女一樣,看著看著,他就閉起了眼睛,他覺得春花的歌是屬於她自己的歌,雖然是唱的別人的曲子,但腔調是她自己的,是原生的,帶著鄉野的氣息,很撩人也很動聽,特別是閉上眼睛的時候,覺得那歌閃著渾身的光在他的耳畔挑畔,又像掏耳勺一樣搔著他的耳骨,癢癢著又愉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