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吳中元言語,十三郎愕然瞠目,他雖然痛恨黛娘和黃生,卻也隻想痛毆解氣,還沒有到恨之入骨,非要殺之而後快的地步。
見十三郎猶豫,吳中元正色說道,“王兄可能隻是想要教訓它們一番,並不想取它們性命,但你也是練氣習武之人,應該知道殺掉敵人比打傷敵人難度更大,我們本就沒有必勝把握,若是再畏首畏尾,保留顧忌,很可能被它們趁機反製。再者,打蛇不死必有後患的道理王兄也應該明白,若是我們開罪了它們卻留它們性命,日後它們一定會報複尋仇,我們二人皆非孤家寡人,家大業大,敵暗我明,防不勝防,與其這樣,倒不如盡數殺了,一了百了。”
真狠和裝狠,明眼人是看得出來的,眼見吳中元言語之中殺機畢現,十三郎知道他是真想這麼幹,到得此時他反倒猶豫了,“兄弟,你與它們也有些交情……”
吳中元抬手打斷了十三郎的話,“我跟它們沒交情,初見它們想要奪我神兵,再見不過是兌現承諾,不能因為它們兌現了承諾就認定它們是好人,而今我與它們已經兩不虧欠,它們隨時可以衝我下手,我也可以隨時打殺它們。”
吳中元言罷,十三郎緩緩點頭,轉而小心翼翼的問道,“兄弟,可否隻殺黃生,留那賤婦一條性命?”
吳中元皺眉歪頭,十三郎尷尬苦笑,“露水夫妻也是夫妻,愚兄痛恨它是真,但真要殺它,免不得有些於心不忍。”
短暫的沉吟之後,吳中元點頭同意,十三郎這句露水夫妻也是夫妻說明他雖然四處風流卻並非無情無義之人,風流多情與濫.交苟合還是有一定區別的。
“走,早些上路。”吳中元伸手拉扯十三郎。
這次十三郎沒有猶豫,離座起身,自腰囊裏拿出一小卷絹布抵了飯資,絹布是上好的衣料,比金屬鹽巴更金貴也更容易攜帶。
二人離開飯館兒,趁著夜色往西南方向飛掠,二人皆是太玄修為,移動迅速,隻用了半個時辰就趕到了岷山附近。
岷山的地勢有些像老式的銅火鍋兒,四周全是縈繞瘴氣的低窪山穀,正中區域是一座山峰,大部分山體處於瘴氣的縈繞之中,隻有山頂暴露在瘴氣之外,山頂有三棵大樹,一棵鬆,一棵柏,還有一棵大柳樹。
這三棵大樹呈品字形生長在山頂,樹蔭之下有處別致的涼亭,不過此時涼亭裏麵沒人。
今天刮的是東風,二人便自岷山東麵的上風頭兒隱藏了下來。
“兄弟,如何行事?”十三郎低聲問道。
吳中元沒有接話,來到之後他心裏就生出了濃重的不祥,不祥的感覺來自於三個方麵,一是岷山有瘴氣縈繞,他百毒不侵,自然不會畏懼瘴氣,但山中彌漫的瘴氣令他難以對岷山進行細致全麵的觀察,上次自狐族換了糧種,回程途中曾經遭到了巨鬣狗和巨鷲的伏擊,他和薑南險些遇害,那時敵人設伏的山穀就有霧氣彌漫,與這裏的情況非常相似。
還有就是山頂的三棵大樹,學考古的免不得要與墓葬打交道,對於尋找古墓的常識他也有些許了解,古人都有在先人墳墓上栽樹的習慣,遵循的禮製是王陵種鬆,官墓植柏,民墳栽柳,傳說這三種樹木都是陰屬,可以庇蔭亡靈,而岷山山頂的三棵大樹正是這三種陰屬樹木。
第三個原因就是沒來由的心慌,心慌跟恐懼不是一回事兒,坐立不安,心慌氣短,卻想不出為什麼會這樣。
“兄弟,何時動手?”十三郎又問。
吳中元歪頭看了十三郎一眼,“不急,看看再說,便是動手也得等到下半夜。”
十三郎點了點頭,“屆時由我進去將它們二人引出來,你藏於暗中,尋機下手,這裏的瘴氣劇毒無比,動手之時一定要留心避諱,萬不能再讓它們逃了回去。”
“王兄多慮了,”吳中元搖了搖頭,“我百毒不侵,這裏的瘴氣傷不到我。”
十三郎大喜,“如此再好不過,便是它們逃進山中,我們也能前往追趕。”
“你如何確定它們此時就在山中?”吳中元隨口問道。
“它們白天還在。”十三郎說道。
“你是今天受的傷?”吳中元心生疑慮。
“是,今日清晨我曾經來過此處。”十三郎答道。
吳中元沒有立刻接話,沉吟過後出言說道,“王兄,把你此行的詳細經過跟我說一遍,”
十三郎雖然不明白吳中元為什麼有此一問,卻仍然將今日早些時候發生的事情與他說了,在黛娘移情別戀之後他曾經來過兩次,第一次沒動手,他與黛娘的關係本來就見不得人,名不正言不順,黛娘不願跟他了,他也沒理由強拗,說了些絕情嘲諷的話就走了。
回去之後越想越氣,晉身太玄之後又來了一次,這次與黃生動手了,但他哪裏是黃生的對手,最後還是黛娘求情黃生才放了他一馬。
黛娘為他求情並不是對他餘情未了,而是不想招惹太多麻煩,作為一個男人來說,打不過情敵已經夠難堪的了,由已經變心了的舊情人求情才得活命更是奇恥大辱,此事對十三郎的打擊很大,沮喪消沉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