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
沒有月光的夜晚,也沒有蟲鳴的打擾,隻有風劃過草莖的沙沙聲,在譜奏著誰也聽不懂的旋律。
雖然昆哥是一人對上一大群,可他除了之前因為躲進草叢的那些人而稍顯激動外,一直都表現的足夠鎮定,冷靜。
夏幟棠他們到這裏也沒多久,雙方對對方的估量看似複雜,卻沒花多少時間。
就這短短的幾分鍾時間的試探,雖然眼前這個蒙麵人是綁架了自己唯一的,心愛的兒子,可是這並不能影響夏幟棠對這人的欣賞。
如此不利的環境下,依然鎮定,沉穩,不急不躁。夏幟棠明白,此人不簡單。能找來這樣的人去綁架謹祤,看來那幕後之人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昆哥呢,之前對這夏幟棠的評價在見到真人以後,他覺得那些評價都是不夠的。這個男人,比自己跟虎子說的還要危險。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這些年來可從沒出過錯。
昆哥從來都沒有小看過這個男人。畢竟這是那個輕輕鬆鬆就讓自己為他辦事,而自己根本無力反抗的人,如此費盡心機,不擇手段要對付的人啊。
可是即使昆哥自以為自己已經足夠高看這個男人了,僅僅是見麵的這幾分鍾時間,昆哥已經知道,自己還是小看他了,這個人比自己以為的還要精明幾分也危險幾分。
明知道自己的兒子被綁架了,生死未卜,可是他依然從容,到這裏後沒有顯露半分慌張著急的神態,單單是這份氣度,就足夠昆哥高看幾分。
昆哥卻是不知道,夏幟棠擔心是擔心的,但不是自己寶貝兒子的性命,而是自己的兒子會受苦,到時候自己一定會被自家老太太剝一層皮的。
昆哥猜到,之前自己生怕這些人找到虎子,心中是急切的,雖然他確信自己的表現足夠冷靜,可是他更確定,就在自己不注意的地方,已經露出破綻,被對方察覺了。
昆哥現在看似鎮定,可是其實他的脊背滿是冷汗。他對自己一向極有信心,可是這次,都已經被對方看穿了,自己卻根本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是的,即使現在,他也想不明白,是哪裏露出的破綻。
還有那夏幟棠身後的兩個人,剛開始以為是手下,昆哥並沒有多注意。可是就在剛才,那個原本在陰影中的那人一瞬間發出的氣勢,讓昆哥差點拿不住手中的槍。
就是那一瞬間,那人的目光像是一把鋒利的劍,昆哥隻覺得那把劍直射心底,自己似乎被那樣的目光看透,全身僵硬,在那樣如同君王巡視自己子民的目光竟然讓自己升不起絲毫反抗的念頭。
這太可怕了。昆哥明白,那一瞬間自己的理智還在,所以更清晰的感受著被穿透,可是卻無力反抗的壓抑恐怖。
之前隻知道這夏幟棠厲害,現在站在夏幟棠深厚的這個男人呢,他又是誰?怎麼會這麼可怕?
那人的目光隻有一瞬間,可是昆哥卻覺得像是千萬年一樣的長。那人漫不經心移開目光後,昆哥甚至要拚了全力,才能阻止自己從心底發出的,想要落荒而逃的衝動。
現在昆哥簡直是提升自己百分之兩百的警惕。自己雖然已經決定把命留在這兒,可是虎子,卻不能死。
這兩個人太過精明可怕,昆哥知道自己必須全力以對。
好吧,可憐的姬家二少,在被自家兄長嫌棄之後,又被昆哥赤裸裸的無視了。
雖然是夜晚,可是夏幟棠三人身後那一群大漢個個手拿電筒,把這一塊空地照的亮如白晝。
這幾分鍾的對峙,夏幟棠明白,盡管是被利用的,可是這也不是個小角色,再施壓也不會有什麼效果。
於是夏幟棠開口了。他指著自己腳邊的一個黑色的大袋子,平心靜氣的說:“這位朋友,按你的要求,贖金我已經帶來了,不知我的兒子現在在哪裏?”
夏幟棠也是個人物。
之前電話裏他清楚聽到自己兒子惶恐的聲音,很明顯,小謹祤是沒有被好生照看的。就是對這樣一個綁架兒子,甚至可能虐待自己兒子的綁架犯,他還能保持這樣平靜,和平時一般無二的,帶點溫和,還有不易察覺的冷冽的語氣。
昆哥自然也想到了這點,黑麵罩下的眉頭皺了皺,再次確認這個姓夏的城府實在深不可測。
可是昆哥的話裏沒有露出一絲自己的心思,他的語氣同樣平靜,帶點沙啞的男聲聽不出絲毫情緒:“袋子打開。”
夏幟棠挑挑眉,早猜到這個人是出奇的冷靜,被要求驗貨也沒什麼好意外的。他一個眼神,身後自然有人上前來打開袋子。
姬家兄弟這會兒又沉默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要是有人看到這一幕,一定不會注意這兩個看似沒有威脅的小人物,可是昆哥卻一點也不敢小看這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