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8月25日,早上六點。
程安在睡夢中被王桂芳喊醒,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發現房間裏還是黑洞洞的,不禁有些煩躁,“早不早的,叫魂呐!”
“還早?太陽都曬屁股了!快點起來,把地給我掃了!”王桂芳啐了一口唾沫,操著大嗓門就在外邊罵開了。
“每天早上都要我喊你,你才曉得起來做事情。哪家的姑娘家像你這樣!我看懶死你算球了!”
又來了!
程安眉頭皺得死緊,抱著被子,忍耐的翻了個身。
臥室雖然拉著窗簾,但多少還是會透光。現在整個屋子都黑漆漆的,還說太陽都出來了,騙鬼呢!
自個兒醒個大早,沒事做就來找她晦氣!這更年期的症狀真是越來越嚴重了!
外邊,王桂芳豎著耳朵聽了會兒,發現樓上完全沒動靜,徹底發了火。抬頭,衝著采樓就開始罵。
“我說,你起來沒得?說了半天,還像頭豬個在床上挺起。信不信老子上來抽你兩棍?快點給我起來!”
“……”
王桂芳嗓門大,平時說話都是扯著嗓子的。這會兒怒氣衝頭,更是拉開架勢,一字一句,好像都是在程安耳邊炸響的似的。
程安哪裏還睡得著?
抱著被子蹭的一下坐起來,隻覺得頭腦發昏,精神不振。昨天晚上,她寫稿子寫到淩晨一點多才睡下。
現在天都沒亮,就被王桂芳吵醒。心裏窩火得很。
可是王桂芳這個人,她太了解了。她罵你,你不搭理她還好,罵著罵著她自己就歇了。你若是還嘴,得了,沒完沒了了。
說不得原來隻是一兩句口角的事,最後變成全武行,鬧得一個家天翻地覆。
程安憋著氣,頭暈腦脹的抬手去開燈。誰料,卻摸了個空!
而且,牆上不但沒有開關,連牆壁都粗糙得很,一摸一手灰,就像……就像以前老房子的泥土牆!
心裏一個激靈,程安終於意識到了不對。
床板硬邦邦,被子上一股味道,好像很久沒有洗了。屋子裏黑漆漆,沒有一點光……
這小黑屋的感覺,簡直陌生又熟悉。
程安在黑暗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按照記憶試探的在床頭摸索了幾下,果不其然摸到了一根細繩。
這讓她感覺更不好,但還是近乎本能的往下拉扯了一下細繩。哢嗒,老式開關被拉開,黃色的燈光冒出來,將整個屋子照亮了。
四麵牆,沒有窗。頭頂是竹製的隔板,腳下是木板拚成的地麵。角落裏堆著幾個掉了漆的木箱子,用來裝衣服。床尾上方,拉著一根掛衣繩,此時上麵正掛著兩件洗舊了的短袖……
妥妥她農村老家那間住了十幾年的閣樓小黑屋!再沒有錯的。
但15年危房改造的時候,農村的老房子明明就已經被拆了!小黑屋也不複存在。
可眼前的一切,真實得令人發指,完全不像做夢。
程安木然的抬手掐了自己一下,爾後倒吸了一口涼氣。
……
不是臆想,沒有做夢。
程安花了三天,才確認,自己真的完好無損的回到了2008年。
恰逢北京奧運會剛結束,電視新聞裏還熱鬧的報道著這次國家隊取得的傲人成績。即便隔著老式彩電畫質粗糙的屏幕,程安也能感受到那種無與倫比的自豪感和驕傲感。
而曾經她守著電視機、緊張的追看比賽的畫麵,也紛紛從記憶深處翻湧上來。
單純美好的十八歲嗬!
……
“姐,飯煮好沒得?我好餓!”
一道活潑清亮的聲音老遠就喊著,曬得黑不溜秋的少年,臉上掛著兩坨紅,渾身冒著股熱氣噔噔噔的跑進廚房。
蹲坐在低矮的灶膛前,程安動作生疏的生著火,聞言頭也不回,“早著呢!我剛摘的黃瓜,餓了先洗一根啃吧。”
“黃瓜有什麼好吃的!”少年嫌棄的撇嘴,卻拿了根黃瓜在衣服上隨意的蹭兩下,哢嚓就是一口,邊嚼邊嘀咕她姐。
“老早就看你進屋了,結果弄半天,火都沒點著。姐,你最近是不是腦子出問題了?一會兒問這,一會兒問那。還動不動發呆、傻笑。跟電視裏演的傻子似的!”
“……”
這小子是不是欠揍!
看著灶膛裏,火終於燃起來,程安擦了把汗。站起來,瞟一眼少年,“既然你沒事兒,就在這幫我燒火。”
少年一臉無奈,拿你真是沒辦法的表情,“看看,沒有我,中午都吃不了飯!”
說完,將最後一節黃瓜塞嘴裏嚼吧嚼吧,扯起衣擺一抹嘴,拿火鉗蹲灶膛前熟練的捅咕起來。
程安被少年的表情雷了下,扯著嘴角忍著沒抖落一地雞皮疙瘩。
先從菜框子裏拿了黃瓜、豆角、茄子、青椒擱洗台上洗淨,爾後上菜板一一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