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眼神一暗,低頭道:“老太太,我原就說寶玉配不上敏妹的女兒,現在兒子還這樣認為,寶玉不是個有擔當的,又不好讀書,便是萬歲爺允他下場,他也考不上的。好歹家裏還養的起他,就由他去吧。”

賈母冷笑一聲道:“你倒是個麵性子,賈政,你除了會讀點子書,你還會做什麼,家裏養得起他!哼,家裏早就寅吃卯糧,莊子上一年的出息還不夠府裏一個月的嚼用,怎麼養得起?你清高,不問俗事,若是讓你吃糠咽菜,我看你還怎麼說!實話告訴你,若不是扣了林家給敏兒的八十萬兩聘銀,咱們家連西北風都沒得喝。”

賈政也是吃了一驚,他一向不問家裏的事情,要用銀子就打發人到帳上支,從來也沒被駁回過,是以他對銀子根本沒什麼概念。隻瞪大眼睛望著賈母,眼中盡是不信。賈母冷冷道:“你也不必不信,隻去王氏那裏要了帳本子,看了便知。罷了,我也不想與你再說下去,你下去吧,若是轉了想法再來見我。”

賈政垂手退了出去,忙命人傳來王氏,要看帳本子。王氏暗暗吃驚,一時猜不透賈政的意思,隻攜了帳冊子到了上房,恭敬的將帳本呈上,賈政拿過來細細看了起來,越看,賈政的眉頭鎖的越緊。隻沉聲問道:“府裏一個月竟要上千兩的開支?”

王氏忙應道:“回老爺,若是不算人情往來,府裏一個月正常的開支約要一千八百兩銀子,這還等是當月沒有主子做生日的情形,若是要辦生日戲酒,至少也要多出三五百兩。”

賈政倒吸一口氣涼氣,複又問道:“莊子裏的出息一年有多少?”

王氏垂頭回道:“回老爺,春秋兩季租子,加起來不過四五千兩。”

“什麼?這豈不是連三個月的嚼用都不夠?”賈政驚呼起來。王氏點了點頭,賈政皺眉道:“那這些年府裏是怎麼支撐下來的?”

“先前妾身當家,若是銀子不湊手,妾身便典當了陪嫁來支應,自妾身嫁過來到璉兒媳婦嫁進門這些年裏,妝身陪嫁的金銀物什都典當的差不多了。妾身不敢欺瞞老爺,璉兒媳婦一進門妾身便讓她當家,實在是因為妾身再也填不起了,好歹璉兒媳婦的陪嫁也算豐厚,這才支應到現在。”

賈政臊的滿臉通紅,不想堂堂榮國府這些年竟然是靠著兩個女人的嫁妝過活,太丟人了!忽然又想起那八十萬兩聘銀之事,賈政沉聲道:“不對,敏妹的八十萬兩聘銀呢?”

王氏一驚,她沒想到賈政竟會知道這件事情,當年這事王氏在賈母的授意之下,辦得極為隱密,整個賈府裏隻有她們這婆媳二人知道,就連賈赦也是一絲兒風聲都不知道的。王氏的腦子飛快的轉了,忙說道:“老太太命妾身要林家多要八十萬兩聘銀,老太太自己收了五十萬兩,給了妾身十萬兩,將二十萬兩入了公帳,若無這二十萬兩,妾身再有心,也沒本事維持這國公府的體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