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衝村是全鄉最邊遠的一個山區村，該村隻有4個組，132戶，514人。千百年來，這個村死了人都是土葬。而今年年初，縣、鄉兩級下發紅頭文件，強調殯葬改革。鄉政府還給各村下達了火化指標，枯衝地是20名。村主任丁柱與鄉長簽定了火化指標責任書，多火化一個死者，鄉民政辦獎勵村主任1500元，少火化一個死者，鄉裏罰村主任1000元，年初說話，年底兌現，每個村主任還交了3000元的押金。
眼看就到了公曆12月20號了，枯衝村才火化了16名死者，還差4名沒著落。為此，丁主任像熱鍋裏的螞蚱——急蹦了。沒辦法，他就把四個小組的小組長召集在一起開“諸葛亮會”，請大家出妙計，獻良策，力爭在12月31號前完成全年火化指標。
這時，一組組長老牛說：“鄉裏也是，下什麼火化指標，死人又不是搞別的，人家不死，總不能出幾個錢動員人家死，拿著刀子去逼人家死呀？我看這事兒難辦啊。”鬼點子十足的三組組長小嶽卻接過道：“不就差4個火化指標嗎？依我看好辦。”“咋好辦，你說我聽聽？”丁主任問道。
組長小嶽漫不經心笑道：“用‘五保’老鬼們去抵。”他建議說：“我們村四個組，每個組都有兩三個‘五保’老鬼，都八九十歲了還老不死，組裏每年出錢找人照顧他們。現在跟照顧他們的人說一聲，餓了莫給他們端飯吃，病了莫給他們請醫生。讓他們在這隆冬雪天裏嗚呼幾個不就完成了火化指標嗎？”四組組長老陳瞥了小嶽一眼說：“你咋出這樣的餿主意，這不是在做無人道主義的缺德事兒嗎？”小嶽淡淡一笑：“缺德？怕缺德就讓丁主任受罰吧。”
“小嶽說得有理。常言道‘人老該死，牛老該宰’，病死餓死三五個五保老人還是好事，一來完成了全村火化指標，二來還減輕了村組經濟負擔，你們回去就這樣辦吧。火化指標完成後，發獎金我請大夥喝酒。”丁主任把大腿一拍說。
一個星期後，全村15名五保老人，病加餓和凍，一下子就嗚呼了5人，不僅完成了全年20名火化總指標，還超了1名。“嗬，三組組長小嶽這個餿點子還真有效。12月30號上午，雖然雪花漫天，北風刺骨，可丁主任在從鄉民政辦領回1500元獎金的路上，心裏卻熱呼呼的，喜滋滋的。當丁主任進村拐小道回家時，突然發現路邊雪地裏凍死了一老一少兩個叫花子。丁主任忙喊人叫車，立馬將兩個無名死者拖到縣火葬場火化，頂替別人安了個戶頭姓名，讓火葬場出具證明。12月31號，丁主任又從鄉裏揣回了3000元獎金。
元旦這天中午，丁主任拿出1000元，請村組幹部在“會仙酒樓”喝酒，以慶賀全村火化指標超額完成。當丁主任高興地欠起身子同大夥碰杯暢飲時，有人來報，說丁主任的媽病死了。丁主任一聽，難過地放下酒杯埋怨道：“我的媽呀，你昨天前天不死，偏偏今天死，你要提前一天死，兒我又要得1500元獎金啊！”
（原載廣西《椰城》雜誌2003年第2期，湖北《古今故事報》總第40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