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白的臉頰上微微泛起了一陣淺色的紅暈,欲言又止的歉意之詞幾番輾轉仍舊被她鎖在了口中,隻換得一聲輕若無聲的詢問:
“尊者,我們是否可以去看幽鏡了?”
天舞終於發現一切的不適應都因為魔膺並未在她身側,如果他在,自己便不會那麼無助和忐忑,而一旦又念及魔膺,天舞心中的思念便如潮湧般難以阻擋,忍不住的焦慮著他未能如期而至的相逢。
沒有回答是或否,白影隻是儒雅地捋了一下被風吹拂斜揚的衣襟,便引領著天舞走進了中天宮闕中堂之路盡頭那座最巍峨的宮殿。沿途不斷有滿帶著安詳微笑的白衣長者向著白影恭敬跪拜,並目送白影離開後才起身繼續悠閑踱步聊天。
沿途中,天舞不禁回身去看向那些長者,心底疑惑著為何碩大的中天禦庭中滿目盡是年長者卻不見年輕精魄。
“既然是至善至仁的精魄,自然多是陽壽高善緣深厚的有福之人。中天也不是沒有年輕人,隻是為數不多,也不太願意和長者交流,多半都在宮內聽琴觀棋或者舞文弄墨著。”
“尊者能讀心?”
“精魄已無心,我又何處去念讀,我能知道你在想什麼,是因為你已經把你想的盡數寫在了臉上。”
“可尊者並未回首。”
依舊沒有回首亦沒有停住前行的腳步,白影隻是一路繼續向著他的宮殿走去,嘴角飛渡起了一片鴻影,眼中也現出了難得的溫度。
既然不再得到白影的回應,天舞也不再追問什麼,隨著眼前的宮殿漸漸鄰近,即將看得見魔膺的喜悅之情讓她的腳步變得稍稍細碎,和步調始終不變的白影之間距離漸漸拉近,直到近乎站在白影身側一起跨進了通體潔白的宮殿,看見了殿中央坐在一架古銅色麒麟座上的巨大水銀鏡子。
“這便是幽鏡,它不是死物,而是有著靈性的法器,會隨主人的心意變換大小,靠近它你就能看見你想看見的一切。不過,本座都要先提醒你,無論你稍後看見什麼,你必須牢牢記住你來我中天的理由。還有,中天幻境是絕不會容許絲毫惡念的聖境,也不歡迎仙魔兩道。”
耳中,白影尊者的告誡字字鏗鏘,但望著幽鏡的天舞已經無法凝神去聆聽那些字句,因為,在幽鏡中已經漸漸出現了一座有著通天火光的金色宮闕。
隨著天舞的腳步靠近,幽鏡裏的宮闕漸漸被放大,竟似她親自飄下天際般隨心而動,跟著天舞而延伸著宮牆邊的小徑,直到那座依舊高掛豔紅帳幔的寢宮門口。
就在那裏,天舞的這一世肉身,望著遠處火光衝天的前殿,耳中聽著響徹深夜的兵戎相見聲,安靜地喝下了杯中的毒酒,先一步結束了這一世的塵緣。
“沁兒,你怎麼了,你這究竟是怎麼了,你怎麼可以不等朕,為什麼要自盡,你為什麼要自盡!為什麼!”
循聲繼續前進,天舞終於看見了那個跪在石階上緊摟著她肉身的戎裝背影,聽見了那個熟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