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致為榮耀，物極必反，困苦，屈辱。
一夢驚醒。
天剛蒙蒙亮。
鍋裏熬著熱騰騰米粥，那隻消失半個月的黑色貓咪趴在灶膛口吸收炭火發出的熱量，它看見走進來的夏正陽，棕黃瞳孔縮成縫，喵一聲躥上木框土窗，驚慌失措的從兩根生鏽鋼筋中擠出去，砰一聲，臃肥的身體似乎重重砸在地上。
夏正陽看著這一切發生，腦袋有些沉重，“一覺醒來，連家裏的貓都不認識我了？”
打一盆冷水放在洗漱架上，掉漆的鏡子裏出現一張蒼白的臉。
夏正陽看著鏡中的自己，嚇一跳。
廚房裏寂靜，米粥熬到了頭，咕咚咕咚冒著泡蒸發最後的水份。
夏正陽連忙去把灶膛裏的炭火拍滅。
“媽去哪了？”
夏正陽走出家門，是個霧天，看見從三尺濃霧中走出一個身影。
正是母親。
她發上結著水珠，衣服濕潤。
“媽，你幹嘛去了？”夏正陽擔心的看著一臉愁容的母親。
中年婦女一聲不吭，抓住兒子的手，塞給他一些錢，零零散散，百元整鈔夾在裏麵，似乎沒有時間去整理。
“你去上學的時候，順便去醫院一趟，把這些錢先交上去，跟醫生說，不夠的會抓緊湊。”
中年婦女別過臉，抹一把眼眶，似乎不想讓兒子看見。
夏正陽一下子著急了，“媽，到底怎麼了！”
這時，夏正陽才看見母親眼眶通紅，原來昨夜夢中從隔壁傳來的抽泣聲是真的。
“陽陽……”中年婦女用勁忍著，不想讓剛上高中的兒子擔心，眼淚剛滾出來，她已經伸手抹開。
“醫生說，你大嘴叔腦內積血，要開刀。”
“村裏很多人說他過不去這關了，還說……”
“還說他要是死了，你爸也出不來了……”
“所以他們都不肯借錢給我們。”
轟一聲，夏正陽腦袋一片空白。
初秋的早晨濕冷，夾著霧氣能打濕腿褲。
頭一回，上學是自己鎖的家門。
母親連早飯都沒吃就回娘家借錢去了。
夏正陽渾渾噩噩進了醫院，領回來一句冰冷的話。
這點錢根本不夠，先準備十萬吧。
十萬，是個天文數字。
也不知道怎麼到的校門口，剛下了公車，夏正陽就看見了兩個警察。
胖子躲在不遠處，看見警察把一份東西交給夏正陽簽字，上麵似乎還有刑事案三個字。
這讓胖子嚇得心口砰砰跳。
交代完一些事，警察看看圍在遠處的學生，以及那一雙雙異樣的眼睛，有些後悔在校門口做完這一切，抱歉的看向夏正陽：“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跟你們校領導解釋一下。”
“不用了，謝謝你們。”夏正陽緊了緊背著的書包，走進學校。
兩個警察對望一眼，猶豫之後，其中一個搖搖頭，小聲說道：“如果醫院那個沒挺過去，恐怕會變成過失殺人……都是本本份份的鄉下人，兒子又還在上高中，以後日子可怎麼過。”
“唉……”
警車離去，竊竊私語變成了如潮談資，每個人興奮的像是發現了新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