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節四十七(1 / 3)

窗外細雨如絲,滴答有聲。袁公頓生詩興,指牆上掛的《望泉飛瀑圖》對三妹說:“我想出一首詩,剛有上兩句,卿能對出下兩句否?”三妹揚起臉,“與君試之。”袁公說道:“細雨如絲潤望泉,落花—片來姍姍。妹略一沉思,脫口而出:“前生有緣托今日,此時此刻任君憐。”說畢,身子軟了下去。

自此之後,三妹麵色日漸紅潤,體態豐滿仍不失苗條。步履輕盈,如一陣春風掠過。袁公按時提來鮮奶,三妹早晚各用一袋。又兼按時服藥。袁公揉捏三妹乳房,綿軟如棉,硬塊全無,二人俱各歡喜。袁公自然更是紅袖添香,日夜覺得清氣襲人。袁公好友陳克、子祥、曾公、木子、仁弟、宗福等,都覺得近來袁公詩文中有一股鍾秀靈動之氣。遣詞造句,謀篇布局,新意迭出。隻不過一頭霧水,不知其源蓋出於三妹。

一次,袁公與三妹閑話。袁公問三妹諸姨及諸姐妹近況,自與三妹結合以來,袁公便很少去柳姨處。三妹無限傷感:我小姨夫從小姨手裏拿走三千元,說到深圳做買賣,實則搞傳銷,陷了進去,至今人財兩空。小姨最近跟了一個人,叫“牛沒牙”,我們家鄉話,“天沒頭,地沒邊,牛沒上牙狗沒肝。”牛沒牙姓牛,牙齒所剩無兒,又說給小姨買樓房,又要給鵬飛找工作,結果七八個月了,不過說說而已。你想,他還靠他媳婦撿破爛度日,這也算男人麼,我小姨卻還在跟著他。我華姨得了病,好像什麼衣原體、支原體,花了三千多元,最近跟一個人去新疆摘棉花去了;我蘭姨跟一個刑滿釋放搞裝修的,已有身孕,再有兩個月快生了;小敏被撈出後,冒著險又掙了點錢,去青島和男朋友結婚去了;小芸在這兒跟廚師小杜,你是知道的。小芸倒掙些錢,回家翻蓋了五間房,他男人並不問錢的來路,真是笑貧不笑娼。最慘的是小娟,養個小痞子,吃喝嫖賭。她賭氣從二樓跳下來,一條腿摔斷,住半個月院就沒錢了,現在養著身體,每天隻吃方便麵。那個小痞子,早鞋底抹油——溜了,三妹邊說邊抹眼淚。

袁公給三妹揩著眼淚,慢慢開解:“豬往前拱,雞往後刨,各有謀生之道。但是你——絕不能過那樣的生活,你應該有新的生活。我不知你現在有何打算?”三妹說:“我想報一個班學電腦,在老家時跟我妹妹學過一段時間,隻是不熟。”袁公這才說:“你我所想略同:我先給你買一台電腦,就在家學習,其實開機就會,不明白處,我來教你,等我們都不會了,再請教別人。這一時間也可以多讀一些書,明日就給你帶來一些,省著你沒事看詞典,然後再考慮找工作。”三妹點頭稱是,心中自然無限高興。

誰知工作一事竟拖了下來,就連袁公,一時也賦閑在家。為何?廣東“非典”,傳至京城,一時草木皆兵,人心惶惶。似乎世界末日就要到來。三妹卻並未放在心中,對袁公說:“我略熬幾味草藥,即可防之。”於是,袁公日飲三妹藥水三杯,滿身都是藥香氣味。

趁此機會,袁公閉門著書,三妹陪伴,閉門讀書。袁公每寫一章,即付三妹審閱,三妹校核文字,頗為嚴格,咬文嚼字,追音索義,極其認真。三妹列出偏旁部首易錯易混計一千例,張於牆上,以便及時訂正,這一段時日,二人常常追憶。

所幸“非典”很快過去,袁公又忙了起來。一日,三妹興衝衝回來和袁公說:“我找到工作了。在太平洋保險公司當業務員,和我小姨的朋友劉葦在一個組,不過得需要本地人的身份證做擔保。”袁公卻說本地人身份證擔保的事倒容易,找我朋友即可。隻是你一個外地人跑保險,人際關係資源貧乏,此是弱項,不過先騎驢找馬吧。你個人簡曆遞上去了嗎?”三妹馬上遞給袁公,袁公一看:“喲,這是你用電腦打的?”三妹不無驕傲,“當然。”

袁公邊看邊問:“現在你一分鍾打多少字?”“也就七八十個吧。”“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我每分鍾才打四五十個。”袁公看完三妹簡曆說:“你是成人大專畢業,又在化工廠、藥廠當過技術員,才女呀才女!”三妹卻調皮一笑:“老公過獎,要得會,還得和師傅學嘛。”

做保險亦有好多級別,往往按業績層層遞進。但也須先考講師一類,考試是三妹強項,這次分公司進京五十八人考試,隻有三妹一人一次通過。

但論業績,三妹卻兩個多月,還是空空如也。如三個月內無有業績,將自動除名。三妹對袁公頻頻搖頭:“原來不入此門,不知其中奧妙。公關學問大矣:有的話,女孩子要坐在管事的男人腿上說;有的單子,要在床上簽,這是什麼事呀!”說畢,一臉無奈。繼而坐在袁公腿上:“那你買一個‘小康之家’吧。四千八,我算了算,我也能得一千八的傭金呢。要不然,我又失業了。”“那好吧,我給你過渡一下。”袁公也很無奈,拍拍口袋:“銀子多乎哉?不多也。”但三妹終未走進跑保險的圈子,因為隻有袁公一份的“小康之家”,豈能達到小康之家?三妹又困守小屋,閑敲電腦,倚床讀書,嘴上卻急出泡來。袁公去外地參加筆會期間,三妹每日隻吃兩個小餅,泡一袋方便麵度口。

一日,三妹漫不經心,抬眼看電線杆上一則招工啟事。太康製藥有限公司於本地區招收銷售人員,保底工資六百,然後按銷售額提成,中午管一頓工作餐。而銷售部地址,就在西新南區,步行不過二十分鍾路程。三妹眼睛一亮,心裏一動:何不一試。

等到袁公參加黃山筆會回來,三妹已上班二十餘日。袁公見三妹滿麵春風,又聽說領導很賞識三妹的才幹,自然很高興。想請三妹到飯店撮一頓祝賀,三妹卻說:“昨天我開的支,二十二天四百多。哥們兒,今天我請客。”袁公笑說:“你怎麼管我叫哥們兒了?”三妹亦笑說:“我也是跟他們學的。像李經理,常拍我肩膀:‘哥們兒,坐我腿上。站著多累。’”袁公笑說:“那我以後就叫你三弟了。不過,今天還是我請你吧——我又得了一筆稿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