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夜再次降臨大地,在遠離喧囂街道的樹林裏麵,又和往常一樣,天黑之後,這裏就是蟲蛇的世界。蟈蟈、紡織娘、夏蟬,這些名不見經傳的小東西在樹林的夜晚一下子找到自己的舞台,奏演出美妙絕倫的音樂。如果它們變成了活人的話,恐怕全天下的優伶隻有跪著去乞討的份了。
伴著美妙的蟲鳴,寂寞的月光總是能為自己找到陪伴自己的伴侶。這片樹林裏麵卻多了兩條追逐著的人影,他們一會兒躍至樹頂,像兩隻正在求偶的白色斑鳩一會兒又掠至地麵;一會兒又掠至地麵,又變成了敏捷的獵人與獵物。他們正是方緣和郝承運。郝承運這次是一心要拿下這人,奪回被搶走的師叔裘開航留下來當線索的扇子,但是他的輕功卻無法和方緣相比,方緣就像一陣風一樣在樹林裏麵穿梭自如,能夠一口氣在掠至離樹木不到一尺的地方突然起跳掠至樹頂,郝承運隻得拚盡全力才能跟在他的身後不把他跟丟。
郝承運經過了這幾天的事情以後才曉得天外有天,山外有山。原本在東陽派裏麵還算得上是頂尖高手的他,出入江湖之中就知道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那一次在淮西城中搭救鄢冰,鄢冰已經被郎嘯隆追得精疲力竭,幾乎癱倒在地上,郎嘯隆想要拿住鄢冰卻是易如反掌,這個時候郝承運突然衝出去,不明就裏的就指責郎嘯隆欺負弱女子,哪知道郎嘯隆二話不說,直接掠至他的身邊,一指點出;郝承運嚇了一大跳,連忙後退了七八步,但是郎嘯隆腳底下的步法如同踏風一般依舊緊跟著自己不放,他那前傾的身子具有十足的侵略感。郝承運拔劍直刺他的心口,但是郎嘯隆卻能夠從他的劍的下方像一條靈蛇一般穿過,二指伸出,在他的腰間點住了穴道,給這新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上了一課。
郝承運後來逃脫了,但是這件事卻在他的心裏麵留下了巨大的恥辱感,他心裏麵憋著一口氣,想要再和郎嘯隆一決高下,但是眼前的方緣他都解決不了,這讓他倍受打擊,要不是他咬牙堅持著跟著,絕對已經被甩得很遠。
郝承運又追了一會,隻見方緣在一條小河邊停了下來,站在河邊背對著自己。郝承運立即停了下來,緩緩向他靠攏,一邊緩步前行,一邊又導氣歸元;全身精力都注意在他的身上,每邁出一步都先用腳尖試探一下,再著實踏上去,不發出一點聲響,絲毫不敢大意。
“嗬嗬嗬,你還是跟來了!”郝承運心中一驚,腦子裏麵在瘋狂運作思考這句話的含義:“說的難道是我嗎?他這是在警告我?這聲音怎麼和剛才的不一樣,像個女子的聲音!”他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右手已經握住寶劍的劍柄,時刻準備出手。“沒想到,你居然能一眼看出那個裘開航是假的,這個人可是我們找了許久才找到的一個替身,沒想到這麼快就被看穿了。”方緣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是女子的聲音,郝承運依舊沒有作答。
“怎麼了,你不想拿回這把扇子了?”方緣的聲音清脆之中略帶有一絲磁性,但是依舊沒能讓郝承運說一句話。方緣沒聽見郝承運回答,心中一緊,突然想起了什麼,緩緩轉過身來,見郝承運要拔劍的樣子,於是淡淡笑了笑,心想:“果然還是有兩下子,差點就著了你的道,引我說這些沒用的話,好讓我心亂發脾氣,自己卻悄悄動手。”
郝承運在此見到方緣正麵,突然覺得他臉上的模樣有了些許變化,那張麵若冠玉的臉龐變成了一張精致的鵝蛋臉,一半的臉被月光照亮,一半的臉卻消失在黑夜裏麵,身上的衣服變成了橘紅色,月光下有些泛白,頭上隨意挽了個髻,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籠在紗裏麵的一個絕色麗人。
郝承運和方緣對視著,右手不自覺的就從劍柄上拿開,身子挺直了站在原地。他心裏麵砰砰直跳,像是要跳出胸腔,直接蹦到對麵那人的懷裏。方緣也聽見他心髒猛烈跳動發出來砰砰的聲音,但看見他神色堅定的樣子,不免有些好笑,心想:“果然天下的烏鴉一般黑,男人都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隻不過像他那個樣淡定裝樣子的人還是少見。”正當這時,郝承運朗聲說道:“那天在鵲華不注山鬼門洞出現的穿皂色長袍的人一共有三個,其中一個是郎嘯隆,而你是這三個人之中的頭吧!”
聽到這個消息,方緣不免有些皺眉,說道:“當時你也在現場囉?”
郝承運點了點頭,冷笑一聲道:“沒錯,我什麼都看見了,那名青袍的人說‘請大小姐放心’的時候,有個人點了點頭,而那個點頭的人站的方式,背手的動作,腳的前後順序都和你剛才的一模一樣,憑我的直覺,你就是那個‘大小姐’吧!”
方緣笑道:“你的直覺還真準,你發現那個人不是真的裘開航,也是憑直覺吧!”
郝承運說道:“不錯,那人沒有一絲的內力,也看不出任何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