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睢突然抬頭,發覺我站在門口怔怔看著他,立即放下墨筆,向我微微一笑道:“小香草兒,原來是你,有要緊事找我嗎?”

我看見他的坦然笑容,料想自己或許錯怪了他,一時尷尬無比,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趙睢靜靜注視著我,紫眸中漸漸浮現溫柔的光芒,重複問了一句道:“你有話要對我說嗎?”

我想脫口而出質問他,翠如所聽到的傳言是怎麼回事、那名叫含香的丫環與他又是什麼關係,正在猶豫之時,突然看見書房的長榻下有一團小小的淺黃色陰影,我心念一動,迅速向長榻奔跑過去,將那團陰影握在掌心,絲綢布料柔軟的觸覺告訴我,這是一塊女子日常使用的絹帕。

我將那塊絹帕緊緊攥在掌心,一言不發瞪著趙睢,心頭泛起一陣陣委屈和憤懣,這張長榻是趙睢午休小憩的寢具,是誰將自己貼身之物遺落在這裏?

趙睢靠近我身邊,低頭微笑問道:“你手裏拿著什麼?在我這裏撿到什麼好東西了?”

我並沒有立刻將絹帕抖出來給他看,仰頭注視著他說:“我們既然是夫妻,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彼此都應該坦誠相待,對不對?”

趙睢很爽快地點頭:“對,我們之間的確應該坦誠相待,你有什麼話不妨直接告訴我。”

我驀然抬頭,看見他紫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犀利尖銳之色,心中忽地一動:難道我和朱瞻基的密謀計劃被人泄露出去,趙睢已經知道我暗中幫助朱瞻基誘捕白淩澈之事?

雖然我很想撲到他懷中告訴他一切,但是,如果我將此事對他和盤托出,他一定不會同意我拿自己當誘餌去接近白淩澈,朱瞻基這一次的布置和安排就會付諸東流。我既然答應了幫助朱瞻基,就應該對這件事負責到底,決不能輕易放棄好不容易才得來的機會,白淩澈即將入彀,此時此刻我決不能輕易對任何人說出睢我和朱瞻基的計劃。

無論趙睢有沒有對我生疑,我應該設法打消他的疑慮。

我將絹帕藏在身後,說道:“沒什麼,我隻想問一問你,你最近是不是真的有那麼忙?連晚上陪我下一局棋的時間都沒有?”

他注目看我半晌,溫和說道:“最近確實很忙,趙地官員都喜歡在日落時分呈送公函來,如果今晚不將它們看明白,明天我就不知道該和他們議論什麼了。而且最近我時常會有一些趙地的官府應酬,回內廷用膳的時間不太固定,你不用每天都等我回去用膳,反而餓壞了自己。”

我假裝若無其事地對他微笑一下,說道:“我明白了!”

趙睢轉身回到桌案前,在檀香木椅上坐下繼續翻看手頭的公文,對我說道:“你的問題我已經回答過了,現在還有很多事情要忙,你先回內廷去歇息吧,我看完這一疊就回去。”

我點了點頭,按捺著心頭的疑問,轉身走出殿外。

翠如一直等候在門外,見狀急忙迎上來問道:“娘娘問過王爺那件事情嗎?王爺有沒有解釋他為什麼……”

我拉長著臉,一直走到外廷與內廷相連的拐角處,才將掌心內的絹帕拿出來給她看,說道:“我沒有問他,但是我剛才在書房長榻下拾到了一件東西!”

翠如接過絹帕,借著燭火的微光細看,立刻驚呼道:“娘娘!這是我們奴婢常用的。”

我一言不發疾步向內廷行走,想起趙睢剛剛的態度,心中暗想道:“如果你真的借公務繁忙之名和王宮內的丫環勾勾搭搭,你也不再是我心中最愛的趙大哥了!”

翠如亦步亦趨跟隨在我身後,惟恐我會因此不開心,不停勸解我道:“娘娘雖然撿拾到了這件東西,卻不知道主人是誰,含香雖然最近常在王爺那裏侍候,但也不見得就是她的……”

我走到內廷香草園中,在樹蔭下的小石桌旁坐好,心緒始終難以平靜,最後按捺不住,向翠如說:“我想見含香,你帶我去見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