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金花夫人與朱棣之間頗有淵源,戴思恭與金瓊花等人關係熟絡,料想她們不會有惡意,說道:“我住哪裏都能習慣,如果她們不嫌我們麻煩,我們就在這裏打擾幾天吧!”
趙睢點了點頭,向金瓊花道:“我們與戴太醫此次前來,是因為聖血蠱之事,既然如此,我就冒昧在夫人宅邸打攪幾天,有勞了。”
金瓊花聽說“聖血蠱”,柳眉輕輕蹙了一蹙。
我們一起坐上金瓊花的小舟,小舟離開湖岸後,戴思恭直言來意,說道:“王妃前些時候遇見了白蓮教中人,被他們施以聖血蠱術,金如楓姑娘助王妃逃離他們掌控時將遏製聖血蠱的解藥交給王妃,但是王妃如今身懷殿下骨肉,須得連根拔除體內蠱毒才能保全胎兒,因此趙王殿下才親自前來金花山莊求見夫人,請夫人幫忙相救王妃。”
金瓊花神情訝異,說道:“夫人年初才配製成聖血蠱,據奴婢所知夫人並沒有讓它流傳出去,王妃怎麼會中了這種蠱毒?”
趙睢與我並排坐在船頭,紫眸微帶疑色,說道:“夫人不會將聖血蠱交傳外人,可我聽說金花夫人與白淩澈的母親曾是姐妹,夫人會不會因此將聖血蠱交給他、從而落到白蓮教眾手中?”
金瓊花似在低頭回想,過了半晌才搖頭說:“應該沒有。奴婢記得清清楚楚,前年太行論劍之後,白公子來山莊參見過夫人,但是他隻向夫人解釋論劍時的無心之失,言道他當時隻為挑戰蜀中唐門才會傷及我們,並不是有意折損夫人的顏麵。他隻請求夫人諒解,並沒有提及求取聖血蠱之事。”
戴思恭撫須沉吟,問道:“瓊花姑娘是夫人身邊親信之人,不知夫人如何看待白蓮教對抗朝廷之舉?”他言辭犀利,並不遮掩,一語切中要害,靜待金瓊花回答。
金瓊花明眸微閃,從容答道:“夫人當年離開朝廷歸隱苗疆之後,早已不願插手幹涉朝中大事,隻求能讓祖老爺傳下的‘金花山莊’發揚光大,不至於湮沒於江湖眾多門派之中。但是白公子近年來的所作所為,夫人也有所耳聞,她雖然視白公子如同親侄,但是奴婢相信,她決不會將這種蠱毒交給白公子去對付朝廷官兵。”
我覺得很好奇,問道:“為什麼?”
金瓊花看了趙睢一眼,吞吞吐吐說:“夫人當年本是……奴婢也說不清。”
戴思恭雖然年紀老邁,為人卻耿直,見我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樣,不禁對我輕聲道:“此事娘娘不妨問趙王殿下,熙妃娘娘想必曾對殿下提及過金花夫人。”
趙睢輕輕捏了一下我的掌心,麵帶淡淡笑意說:“其實這件事並不是什麼秘密,金花夫人當年是錦衣衛千戶,曾追隨相助父皇多年,父皇登基後不久被逆臣景清行刺中毒,是金花夫人親赴苗疆為父皇尋來了解藥。父皇當時原本打算賜她妃位,隻因她自己一心求去,父皇才下旨賜她遠離京城。”
我聽他三言兩語帶過朱棣與金疏雨的交情,暗忖道:“朱棣既然準備封金疏雨為妃,二人之間想必曾有過一段情緣,金疏雨為什麼執意不肯留在朱棣身邊做皇妃、反而選擇回到苗疆呢?”
我琢磨了片刻後,心頭豁然開朗,頓悟過來。
自從我來到明朝後,耳目中所見所聞,無一不是朱棣對熙妃珍愛至極、嗬護倍至的訊息,朱棣因為專寵熙妃,偌大的紫禁城內竟無一名別的妃子,如果金疏雨仍然留在皇宮,即使她每天麵對著朱棣,朱棣的眼神依然會隻凝注在熙妃一人身上。如果沒有心心相映的愛情,皇妃的尊貴封誥隻是一個男人為盡義務而施舍於她的憐憫,她留下來又有什麼意義?金疏雨的斷然離開或許正是她的聰明之處,與其苦苦糾纏著留住最後一絲溫情,不如相忘於江湖,將曾經美好的記憶永遠封存在心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