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料想他不會走太遠,爽快答應道:“好,一言為定!”
他的麵容在寢宮內的燭火映照下顯得更加飄逸俊美,一雙幽瞳深不可測,輕輕說道:“一年時間足夠了解一個人,希望我們能夠漸漸成為好朋友,直到你將我真正當作你的夫君,心甘情願跟隨我。”
他停頓了一下,又道:“我更希望,母妃和我都沒有看錯你。”
隨後幾天,朱瞻基並沒有為難我,我依然擔當著永泰宮“司衣宮人”的差使,幫他料理掌管衣服,高公公不停派遣宮廷女官前來訓練教導我學習各種宮規禮儀,比以前忙碌許多。
一天黃昏時分,我將衣物送往浣衣局,漫步經過迂回的長廊時,突然發覺暗處有一個人影在鬼鬼祟祟跟蹤我,回頭大喝道:“誰?給我出來!”
小喜福從圓柱後露出半張臉,笑嘻嘻地說道:“奴才恭喜娘娘!”
我沒好氣地說:“恭喜什麼?”
小喜福道:“北京傳來聖旨,萬歲爺已在冊封二位新娘娘的金冊上蓋印,奴才聽高公公說,明日就為太孫殿下和胡妃舉行大婚,隨後就是殿下和娘娘您的婚期。喜事將近,奴才給娘娘叩首賀喜了!”
他說著果然開始向我行禮,我急忙退到一旁,問道:“是他親口對你說的?”
小喜福抬頭竊竊笑道:“這件事情哪裏還用得著說……前天晚上,娘娘在殿下寢宮內耽擱了那麼久……奴才幫殿下更衣時,見他的腿上青紫了好大一片……”
我板起臉說:“小小年紀一腦子壞心思,不許胡說八道!我和他才不是你想的那樣!”
小喜福嚇得連連後退,說道:“是是是,奴才說錯話了!”他見勢頭不妙,乘機一溜煙跑得無影無蹤。
我越想越覺得不對,擔心自己又被朱瞻基騙,立刻轉身回到永泰宮,走到他夜晚讀書的偏殿內。
朱瞻基卸下了金冠,身上隨意穿著一件褐色的輕袍,斜倚在長榻上翻閱著一本古籍,神情認真專注。
我氣呼呼衝到他麵前,還沒有來得及開口,他早已放下書籍,搶先說道:“你先不要興師問罪,我明天和胡氏行婚禮是皇爺爺的旨意,皇爺爺聖旨內並沒有提到你。你盡可放心,我既然答應了你一年完婚之約,就決不會食言。”
我滿腔的話都被他堵了回去,懵然張了張嘴,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他站起身,接著說道:“皇爺爺詔我隨後前往北京見駕,你準備一下隨身物品,後天清早我們就啟程。”
朱瞻基表情淡漠,仿佛毫不在意自己的婚事。
皇帝朱棣隻關心皇太孫正妃人選,並不重視一個小小的“皇太孫嬪”,僅僅蓋了封嬪金冊的印鑒,連賜婚的旨意都沒有下,對我而言倒是一件值得慶幸的好事。朱瞻基要我遵守約定隨同前往北京,我更是求之不得,隻要能夠進北京皇宮,我就能夠找到趙睢。
我相信,隻要我向趙睢求救,他一定不會袖手旁觀、坐視我的困境而不理不睬。
9 紫微春暖
晴空萬裏,春回大地,一陣陣暖意伴隨著花香撲麵襲來,朱瞻基帶著我和數十名侍衛離開金陵時,太子妃、譚妃和新封的胡妃都前來送行。
他身穿一襲淡青色箭袖錦袍,騎乘著一匹黝黑如墨的千裏良駒,風姿卓然挺拔,盡顯英俊少年之本色。
我的衣服是一套長袖細腰的粉紫色紗裙,裙擺是層層疊疊的“泡泡紗”,裙型類似於西洋宮廷公主服,我將長長的淺栗色卷發在腦後挑梳起兩束,分別用淺黃色綢緞織成的兩根花帶係好,花帶上鑲嵌著一朵朵五彩絲絹所製重瓣小玫瑰,與新鮮的花朵很相似。
太子妃帶著溫柔笑意走近我,趁話別之機,拉著我的手輕聲說:“羽綾,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好好把握機會……”她向旁邊輕輕投去一眼,接著說:“來日方長,瞻基的心一定不會偏向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