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禦椅上坦然落座,將眸光投向賢妃的如花嬌顏,賢妃立刻抱著小世子移步坐到他身邊,對小世子說:“快叫皇爺爺!”

朱瞻圻本就眉清目秀、煞是逗人喜愛,立刻奶聲奶氣嬌喚道:“孫兒叩見皇爺爺!孫兒想和皇爺爺一起去圍場打獵!”

朱棣眸光帶著讚許之色,伸手撫摸了一下他的頭頂細發,說道:“過幾天我讓江保和錦衣衛帶你去,你喜歡皇爺爺的紫禁城嗎?覺得北京好玩還是山東好玩?”

朱瞻圻靈活的眼眸轉了轉,看了唐飛瓊一眼,向朱棣撒嬌說:“當然是北京好,孫兒喜歡北京,山東太遠,孫兒雖然經常想念皇爺爺,可是來一趟路上走得好累好累!”

朱棣繼續逗他說:“哦,可是皇爺爺將你父王調回北京來,山東就沒有人坐鎮管理,如果有刁民造反作亂怎麼辦?”

朱瞻圻似乎很努力地想了想,拍了拍小手,歪著腦袋指了指朱瞻基說:“孫兒有辦法,孫兒也喜歡金陵,讓大哥哥和父王換一換位置就可以啦!”

他充滿稚氣的話語出口,朱棣紫眸掠過一絲稍縱即逝的黯沉光影,朱瞻基正襟危坐、默然無語,趙睢假裝沒有聽見,微笑著遞給我一杯清茶,說道:“這是新鮮烘培的西湖龍井春茶,你嚐嚐看。”

漢王立刻向唐飛瓊投去一眼,唐飛瓊迅速走近禦座,製止他說:“瞻圻,不許在皇爺爺麵前胡說八道!小心回去父王用家法處罰你!”

朱瞻圻被母親怒喝,嚇得躲進賢妃懷中,眼角掛著淚珠偷偷打量唐飛瓊,卻不敢哭出聲來,賢妃急忙溫柔撫慰他,向唐飛瓊道:“有話好好說,不要這樣嚇唬小孩子!”

朱棣若無其事一般,端起茶杯飲了一口,才道:“童言無忌,你們何必如此惶恐?今晚隻是家宴,並沒有朝臣在此,朱家的孩子說什麼都不要緊。”

唐飛瓊見他發話,神情才放鬆了一些,從賢妃懷中將小世子接過去,輕言細語哄他開心。

暖閣中一時又恢複了和煦安寧的氣氛。

朱棣與賢妃相處十分默契,言語、眼神中都透出對她的無限眷戀珍惜之意;漢王一家三口其樂融融,趙睢不停和我開心談話,惟有朱瞻基默然獨坐,但是他似乎並不覺得孤單,饒有興致地斟茶品酒,欣賞歌舞樂伎演出。

酒過三巡後,朱棣示意舞樂退出,向眾人說道:“朕戎馬半生,膝下隻有你們這幾個孩子,太子身患小恙不能前來,瞻基就是東宮之主,今日難得你們齊聚京城,朕很開心。朕一直希望朱氏子孫能夠齊心協力護衛大明疆域,眼下朝廷有幾件懸而未決的大事,想問問你們的意見。”

漢王忙道:“兒臣願為父皇分憂解勞,請父皇降旨,隻要能夠為國效力,父皇讓兒臣去哪裏,兒臣就去哪裏!”他似乎急於表白忠心,並且竭力撇清小世子所言並非自己心中所想,顯然對剛才的事情仍然深有顧忌,擔心朱棣因此對自己生疑。

朱棣不動聲色,接著說道:“第一件事是北征蒙古,瓦剌首領巴圖坦狂妄自大據地稱王,年前公然拒絕向大明朝貢稱臣,聽說瞻圻失蹤一事與他似有關聯,此戰勢在必行,朕需要一人領兵前去;第二件事是南定苗疆,朕登基伊始曾肅清苗疆設立貴州諸省,近年來仍有苗人蠢蠢欲動,尤其是雲南一帶,朕聞聽錦衣衛密報,似乎有人暗中圖謀不軌。”

趙睢本來神情閑適,聽見“圖謀不軌”四字,臉色立刻肅重起來,問道:“雲南不是有沐晟在那裏鎮守嗎?兒臣聽說皇爺爺早已降伏雲南全境,鄭和公公原本就是皇爺爺征戰雲南時帶回來的俘虜,怎麼會有人圖謀不軌?”

朱棣向賢妃看去,對趙睢說道:“難道你母妃沒有對你說起過雲南之事?看來你要補上這一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