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料想他們有事商議,點了點頭。
春夜山間空曠而寂靜,客棧窗外正對太行山,我輕輕推開後窗,黯淡的月牙光芒微弱,遠處的一株梨花樹下影影綽綽站立著一個人,身穿一襲素白色的錦衣,麵目如冰雕般冷酷,額間緞帶上的黑色寶石如同星辰閃爍,似乎正向我看過來,不是別人,正是白淩澈。
我嚇了一跳,急忙關上窗戶大叫道:“趙大哥!趙大哥!”
趙睢聞聲而至,迅速推開房間門衝進來,一把將我擁入懷中,問道:“怎麼了?”
我畏畏縮縮指了指窗外說:“我剛才看見白淩澈了,他站在山間……”
趙睢紫眸掠過一絲疑惑之色,迅速推開窗戶向對麵看去,轉頭向我說道:“哪裏有人?我看是你心中忘不了那白蓮公子,又在胡說八道了!”
我心中十分不服氣,走到窗前凝望,果然不見任何人的蹤影,唯有一株高大的梨花樹獨自在孤崖壁上,心中想起林三那晚對我說過的“你是不是見……”,不覺一陣陣恐慌,撲到趙睢懷中撒嬌說:“我一個人害怕,你不要走。”
趙睢麵帶笑意,低頭柔聲道:“我不走,今晚一步都不離開你,就在這裏看著你,好不好?”
我忍不住踮起腳尖親了親他的臉,嬌羞說道:“好。”
不料這輕輕一吻,猶如天雷勾動地火,趙睢眸光中漸漸顯出柔情和渴望之意,將我橫抱到床榻上,順手放下帷幔,二人相擁良久,我像海生八爪魚一樣緊緊纏住趙睢的手腳,每過一刻就要睜開眼睛,看一看他是否還在我身旁,直至迷迷糊糊睡去。
------隱約夢境中,我仿佛看見趙睢和白淩澈對麵而立,兩人所在之處正是唐家堡的後山。
趙睢的淡紫色錦衣在月光下顯出深紫色,衣袖上鑲嵌的金色絲線折射出點點流光,腰間錦帶上的細碎寶石如同星辰閃爍,手中持著一柄鋒利的長劍,寒光迫人;白淩澈依然是一身白衣,寬大的衣袖上繡著幾株蓮花,神情冰冷靜靜注視著趙睢,全身上下並沒有攜帶兵刃。
他們二人對峙良久,趙睢唇角浮現一絲微笑,說道:“想不到我們這麼快又見麵了,上一次是在你家,這一次卻是在我家!”
白淩澈表情淡漠,應道:“青城本係荒山野嶺,唐家堡怎麼會是趙王殿下的家?你的家應該是紫禁城才對。”
趙睢悠然道:“我早知我的身份瞞不過你的眼睛,你在青陽鎮暗中調查跟蹤了我多久?”
一陣輕風卷過,白淩澈的形象突然幻化為一身粗布衣袍的村民林三,他直視著趙睢說:“錦衣衛決不會無緣無故在天池畔出沒,堂堂趙王殿下偽裝京城商人來到青陽鎮,縱使隱藏得再好,終究還是百密一疏,有人泄露了天機。”
趙睢唇畔笑意更加明顯,說:“是你發現了錦衣衛?”
林三冷冷道:“是她告訴我的。”
趙睢俊容微微變色,說道:“我們之間的事情與顧蘅無關,我永遠都不會讓她卷入是非漩渦。你除了偽裝村民變換一些小把戲哄她開心,還能對她怎樣?你身為寇首,山東青州暴民聚眾謀反,想必是你一手策劃的好戲了?那些村民不過區區烏合之眾,朝廷數萬大軍一至,必定作鳥獸散,恐怕你的如意算盤要落空了!”
林三的容貌立刻又變幻為一副灰衣駝背、麵貌醜陋、聲音嘶啞的老叟模樣,眸光晦暗幽冷,陰陰說道:“你若是如此想,不妨拭目以待。‘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除非朱棣能夠殺盡天下子民,否則朝廷遲早有一天會敗在我手下。”
趙睢見灰衣老叟現身,劍眉微簇道:“果然是你,我原本以為你對顧蘅還有幾分真心,也曾經將你當作我的對手,沒想到你行事如此卑劣,連她都不肯放過,竟然將她劫走送往金陵,還逼迫她服下白蓮丹……實在可惜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