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一語雙關的話擊中了她的弱點。
花火原心虛的冒出一層冷汗,語氣就難免外強中幹了:“不要胡說八道!明明你這樣做很不人道,怎麼反而找起我的茬來了?”
胡封那雙狐媚似的眼睛在她身上溜了一圈,終於收回,沒什麼正形地說:“就算講人道,那也是對人講的。更何況軍中有人道可講嗎?”
她無言以對,眉頭卻擰成一個結,繃緊的身體裏蘊藏著強大的憤怒。
胡封又瞟了她一眼,似乎覺得她的氣勢迫人,又懶懶地解釋了一句:“放心吧,不會弄死她的,取了樣很快就好。”
她沒有辦法,一個小小的中尉是根本不足以撼動一名特醫的。
於是,她眼睜睜看著胡封折騰了一氣,終於收拾起東西準備離開。
她沉聲喝道:“帶著你的實驗艙一起回去!”
“哦,那個嘛,是留給你們用的。”胡封對著她咧齒一笑,怎麼看都不懷好意,“萬一她自己想不通要嗝屁,我可來不及過來搶救。”
花火原憋著氣回敬:“不是你在中間折騰,她根本不會出事。”
“是嗎?你憑什麼有這種把握?”
她頓時噎住。
胡封也不追究,神秘地笑了笑,推門而出。
育嬰師雖然聽從她的指導,但顯然不完全聽從於她。見胡封離去,立刻就把實驗艙的艙蓋關上,裏麵有足夠的空氣供應,可以保證小可愛有充足的供氧。
但花火原毫不猶豫的反對:“你們這是在胡鬧!”
她很認真,在自己的專業領域之內,她就是這麼認真:“小可愛或許不是常人,但她還是個孩子,她不是病人。你們怎麼能用對待病人的方式對她?”
育嬰師被她淩厲的樣子嚇了一跳,結結巴巴的說:“可是,可是,按照以前的記錄,她這種人的存活率是很低的,容易出現各種狀況,必須進行特護處理。”
“那是因為你們養育不得法而已!”她沒辦法對抗胡封,於是把氣撒在育嬰師身上,疾風驟雨地給他一頓教訓:
“在怎麼養育、教育孩子方麵,你應該聽我的!”
“孩子需要新鮮空氣,而不是人工控製的氣體混合物——如果她要好好活下去,就需要適應環境,適應的是自然環境,而不是人造環境!”
“你不要一天到黑繃著臉,一言不發地過來過去,你想培養一個自閉症嗎?還是想養一個白癡?”
“小可愛雖然還不會說話,但她能聽到、能感覺到、能看到,會思想。你要跟她說話、跟她笑、跟她玩、跟她互動,這樣才能讓她的情緒和認知得到正常的發展。明白嗎?”
“嬰兒的房間能稍微布置一下嗎?別到處都是冷冰冰的灰黃色,多找一些彩色的東西,多找一些不同觸感的東西,多給她聽一些音樂,這樣才能刺激促進她的大腦神經發育,行嗎?”
……
那育嬰師欲言又止,然而幾次張嘴也沒插進一句,整個被訓得灰頭土腦,心裏卻是大大不服:
他雖然接受了這個女人的培訓,但並不是什麼一無所知的新手。相反,他是因為小可愛被緊急調到3號基地的研究員,本職一直就在進行獸人的研究。他讀過幾百年來所有關於獸人的資料,不說研究取得了多大的成果,至少對於獸人的了解,他認為自己比這個來曆不明的女人更有權威。
就在他想要反駁的時候,一個沉穩的聲音從門口傳出:“按照她說的做。”
兩人同時轉頭,看到了閑閑而立、臨崖之鬆般的懷溯存。
那曾經的研究員現在的育嬰師隻頓了一下,便深深地低下了頭:“是,大人。”
而花火原還怔怔地立在原地,忘記了自己應該行禮,還有感謝。
懷溯存又穿回了簡單的白襯衣,哈倫軍褲,他似乎並不喜歡那種威嚴、正式的模樣。
他也沒有怪罪她不懂禮,自己走近前來,定定看住她的臉:“怎麼這麼憔悴?昨天晚上沒睡好?”
她驟然回過神來,卻又因他的這句問候感到慌張和不安,趕緊退了兩步,立正行禮:“大人,是我冒犯了。”
懷溯存微微眯眼,深邃的目光中滑動著莫名的情愫。
花火原自省了一下,覺得自己確實做得不夠厚道,趕緊又補充了一句:“還有,我要謝謝大人!今後必赴湯蹈火,絕不辜負大人的期待。”
懷溯存跟她說“期待你與我並肩戰鬥的一天”,她也輾轉想了一夜,覺得這句話其實沒有什麼特別的含義,隻是一個軍團長對一個列兵,不,一個中尉的鼓舞之詞。
畢竟,能夠跟軍團長並肩戰鬥,那是多大的殊榮。
可事實上,她雖然說得慷慨激昂,那不過把電影了的陳詞濫調拿來用了一用。她對於這個世界並沒有那麼強的歸屬感,對於懷溯存也沒有了之前那樣深的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