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搖頭。
因為她不敢點頭。
“我一不會吃了你,二也沒有懲罰你,你怕什麼?”
花火原回答不出。在梅裏鎮她弄出那麼大的鬧劇,除了讓她參加這個莫名其妙的絕密任務以外,他確實也沒有真的罰她什麼。
她猶豫了一下,小聲問:“為什麼要給我這個代號?”
他沉默了一下,覺得自己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聲音便沉下來:“確實有原因,但現在還不到告訴你的時候。你隻要記住:這隻是一次任務。
“當我叫你的時候,你答應一聲就好,我不會對你做非分之事。而你呢,一定要習慣這個代號,不要每次乍驚乍詫,好像我會吃了你一樣,可以嗎?”
咦,她表現得有那麼明顯嗎?
“知道了,大人。”她尷尬地笑了兩聲,趕緊解釋,“我,我隻是因為不明就裏,所以才……”
“沒事,習慣就好。”他沒有把她的解釋聽完,直接打斷,而後轉回身去看向遠方。
花火原得到了他的保證,心情終於鬆馳,卻又伴著說不出的失落感。
還是不要冒險了,安安穩穩活下去,這才是正道。
她如是告訴自己。
看著懷溯存負手而立、久久出神的背影,她好奇地往前踏了一步,站在他身側稍後的位置,結果看見了一片美到震撼的晚景。
他們所在的這個石屋應是當年部落的首領或者巫師所住,占據著整個山坡最好的位置。一走出石屋,就能看見腳下臣服於自己的子民,巨大森嚴的英雄廣場,以及更遠處一望無際的森林,這種散發著遠古氣息的所在讓人感覺特別玄幻。尤其是在晚霞的映照下,所有的景象還染上了一層金色,更添一分夢幻之感。
遙想當年,金剛猿的巫師在這樣的場景裏,帶著所有金剛猿舉手向天,祈禱部落來年風調雨順、萬物安康,那會是多麼宏奇的景象。
她被深深折服了。
兩人就這樣一起默默看了好久,那種寧靜的氣息與一起看書時依稀相似,但對大人熟悉至極的小韓和穀大良,卻隱約感覺到兩人之間已經找不到之前若有若無的那絲感覺。
兩人你瞪瞪我,我瞪瞪你。
小韓用口型責怪:“我犧牲自我地扮黑臉容易嗎我,眼看湊效,突然又出問題,肯定是你白臉沒扮好。”
穀大良則挑著眉用口型回複:“你知道個屁,關鍵時刻就是你把那女人說得怕起事來的。”
對,他們倆確實想借著這次任務的機會撮合撮合兩人。難得大人對某個女人有點意動,他們早就想著手撮合計劃。要不是溫泉池事件令花火原身份變得可疑,說不定他們早就得手了。
前邊的兩人沉浸在美景之中,並沒有注意到後邊的小動作。
直到晚霞幾乎褪去,懷溯存才開始提步向下而行。
花火原立刻跟上。
小韓、穀大良帶著幾個警衛隊的士兵也遠遠綴在後麵。
又是一路默默。
很久,懷溯存突然問:“看過書,有什麼感想?”
花火原怔愣了一下,低下頭很是想了一下,這才說:“我不太明白。”
他耐心地問:“有什麼不明白?”
她長提一氣,鼓起勇氣說:“經過一千多年的戰爭,金剛猿明明已經苟延殘喘,對人類毫無威脅,為什麼我們卻還花費如此之多的人力物力精力去發動戰爭?我們人類,難道不需要休養生息嗎?”
他腳下頓了一頓,有些意外地打量了她一眼:“你會想到這個,令我很意外。”
“這……不是很容易想到的事嗎?”
懷溯存笑了笑:“你說的也對,但是這不是一個軍人的思路,也不是一個軍人在長官麵前理應表現出來的言論,所以我很意外。”
軍人基本應該是好戰的,就算不好戰,如果還想繼續晉升攀爬,那在長官麵前也應該表現出軍人對戰略戰術等各方麵的敏銳力和深刻程度。難得的一次考校機會,花火原卻提了這麼一個跟軍人立場完全相反的問題,是以才會令懷溯存感到意外。
花火原頓覺後悔,剛要解釋,懷溯存又擺了擺手:“不用解釋,就這樣很好。興於戰容易,止於戰難。能像你這麼想,也很難得。”
她聽不出這樣到底算是誇獎還是安慰,隻覺得自己腦子裏缺乏職場爭先那根筋,說多錯多,還是別說為好。於是閉上嘴。
走了一段,懷溯存卻又說:“這個問題,我現在不能回答你。不過,兩三天之後,你就知道了。”
又是兩三天後?
究竟兩三天後要發生什麼事情?
會令懷溯存心情沉鬱,會跟人類與金剛猿不死不休的戰爭有關。
她實在想不出,心頭卻知道一定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睡覺的時候就難免有了幾分焦躁,雖然點了驅蚊香,但蚊子還是屢禁不絕。她翻來覆去,半夢半醒,睡得十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