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景深葬禮的那天異常地平靜,司明遠沒有大張旗鼓地邀請很多人,可是很多軍區原來的人都到了,甚至有的老將軍是輪椅推來的。
所有人都顯得很平靜,他們看得出來,司景深的神色很安詳,他是平靜而滿足地離開的,仿佛心願已了。
沒有人問司功成,對於大多數人而言,司功成在他們的印象中就是個不肖子,司景深鮮少提起,司功成本人也鮮少出現在他們的世界裏。
遲南雪靜靜陪在司明遠身邊,看著他神色平靜地和眾人說話,看著他靜靜看向棺槨裏麵的司景深。
他看起來比任何人都要冷靜,遲南雪卻是心底有點隱約的緊張。
晏嘉行就在最近的地方,直到眾人都散去了,司明遠走向晏嘉行,低低地叫了一聲:“外公。”
晏嘉行的眼眶頓時就濕潤了,他偷偷擦了一下眼淚,道:“節哀。”
“謝謝外公。”司明遠低聲道。
“老首長……走的時候還對我說,也是沒白去那麼一趟,老首長他……”晏嘉行的聲線微微有點哽咽,頓了頓方才說下去:“老首長走的前一天,說是夢到你奶奶了,後來和我說起時特別高興,說你奶奶還說,孩子孝順,知道帶她去看海了。”
司明遠的神色微微變了變,臉色複雜地看了遲南雪一眼。
晏嘉行啞聲道:“還好……老首長也算是滿足了心願了。”
司明遠的手背有隱約的青筋,良久方才頹然地鬆開:“是啊……”
遲南雪送晏嘉行出去時,江城正是鵝毛大雪。
她看了一眼天氣,擔憂地開口道:“一會兒再走吧,這會兒雪也太大了。”
“沒事,我們這天氣雖然有點冷,但是總歸不比北方,我們不是去北方抓過犯罪分子嗎?那年頭,地上的水都能立刻凍成冰,咱們江城這兒好很多。”晏嘉行笑笑,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神色微微一僵:“這時候不該說這些陳穀爛麻的事情了。”
遲南雪看向晏嘉行,許久方才神色複雜地垂眸道:“外公……”
“外公有空的時候,不妨給我也講講那些老故事吧。”司明遠看向晏嘉行,平靜地說道。
晏嘉行一怔,看向司明遠。
“謝謝外公。”司明遠認真道。
“桓桓也想聽,謝謝曾外公。”遲濟桓小聲開口。
晏嘉行的喉結微微滾動,良久方才長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回去的路上,司明遠始終微微低著頭看手機,遲南雪沒有打擾他,隻是低聲和遲濟桓說著什麼。
良久,司明遠方才鬆了口氣:“我看到基金會已經拿到爺爺的遺產了。”
遲南雪看向司明遠,神色也很是欣慰:“那就好。”
“其實之前……爺爺特別喜歡給我講老故事,一遍一遍,不厭其煩。人們都覺得,爺爺年紀大了以後還是和從前一樣,說話做事也都利索的很,隻有離得近的人才知道,其實爺爺那陣子衰老的速度幾乎是肉眼可見的,爺爺的記憶力也一天不如一天了,有時候剛說完的話,轉頭就忘記了,隻是因為……爺爺從來都不願意將這些說出來。”司明遠的語氣聽起來很是平靜,卻帶著極力壓抑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