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卻沒有絲毫要停的意味,淺淺涼涼的氣息四處飄散,是一種帶著泥土的清香的味道。
竹屋內的床上,白驀堯一身白色裏衣,坐在床上,正拿著一塊白色錦布給同樣一身白色裏衣坐在他麵前的夏顏非擦拭著臉上的雨水。
動作輕柔,猶如對待至寶一般,生怕弄痛了她。
夏顏非一動不動的坐著,任由白驀堯替她擦去臉上的雨水以及淚水,她就那麼緊緊地盯著白驀堯的臉,目光一刻不離。
“阿非,怎麼這樣看我?”白驀堯或是被夏顏非這樣盯著終於是有些不好意思了,那白皙的臉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紅暈,摸了摸夏顏非微濕的頭發,輕聲問道。
“給我看看你的左腿,好不好?”夏顏非依舊那般盯著白驀堯,說道。
白驀堯嘴角的淡笑刹那消失,臉上有些蒼白,他的唇顫了顫,說:“不,不行。”
那樣醜陋的傷口,又如何能被她看得?
“給我看看,驀堯。”夏顏非卻仍舊不死心,她拉著白驀堯的袖口,再一次說道。
“阿非,不要看,沒什麼好看的,乖。”白驀堯勉強的衝夏顏非笑了笑,說道。
卻不料,夏顏非忽然給白驀堯施了定身術,讓他動彈不得。
其實,若是平時的白驀堯,夏顏非這個開光初期的修仙者施的定身術是根本奈何不了他的,但,他每次舊疾發作的時候,法力都會變弱,而且是無比的弱。
築基期的修仙者動不了他分毫,但是開光期或開光期以上的修仙者,卻能輕而易舉的傷了他。
這,就是那團殘留的魔性帶來的後果,是他拔鱗重塑仙身後的唯一的一個,也是最大的一個弊端。
舊疾不發作,他便是六界都難敵的涅璃上神,但舊疾一發作,他便法力低弱。
“驀堯,你到底在怕什麼呢?我就是看看你的左腿啊。”夏顏非說著,便伸手去挽白驀堯的褲管。
“阿非,不要。”白驀堯見夏顏非伸手就要挽起他的褲管,連忙搖頭,眼裏是一片驚慌與不安。
但是奈何定身術的緣故,如今的他又毫無抵抗之力,那褲管終究還是被夏顏非挽了起來。
之間那白皙的長腿上,有一處發紫又紅腫著的傷口,那傷口凹凸不平,那處幹幹的皮肉之下好似還有一團黑氣似的,在不斷地旋轉著,那樣子委實有些猙獰,甚至有些可怖。
“阿非,怕嗎……”白驀堯閉了眼,聲音裏帶著些嘶啞的意味。
為什麼一定要看……那樣醜陋的傷口,隻會嚇壞她。
夏顏非卻忽然抬頭,一手撫上白驀堯的眼睛,讓他睜開那雙幽紫的眸子,然後又淺淺對他一笑。
在白驀堯還怔愣在夏顏非的那一抹笑容裏的時候,夏顏非俯下身子,低頭竟在那處猙獰的傷口上烙下一吻,輕輕地,柔柔的,卻讓白驀堯的腦子裏驀地一聲轟鳴,渾身一顫,瞪大了那雙紫眸,看著仍舊低著頭,唇還軟軟的停留在他那猙獰的傷口上的夏顏非。
“阿非……”白驀堯心裏酸澀難平,他修長如玉的手指微微蜷縮著,聲音顫抖著。
“我不怕。”夏顏非抬起頭來,看著白驀堯,又是淺淺一笑,那雙黑色的眸子裏滿是坦然的意味,確實沒有一絲絲的害怕,也沒有白驀堯所擔心的厭惡。
那是他為了她而留下的傷口,他一直未曾放棄尋她,可見他到底是對她懷著多麼深的情意。
虛穀說,那傷口每次疼痛泛濫的時候,可比他拔除鱗片的時候的那種鑽心刺骨的痛,那種痛,一直在折磨他,整整兩百餘年。
那是他為尋她而付出的代價,她又怎麼會害怕甚至是嫌棄厭惡?
為了她,這個謫仙一般不染凡塵的男子被那種疼痛折磨了那麼多年,在遇到虛穀之前,他沒有那種可以克製疼痛的藥,便隻能自己去忍,她真的很難想象,他到底是怎麼挺過那些年的……
想起他為她受的苦,夏顏非的心,便深深地被刺痛了。
雖然此刻她眼裏已經又滑下兩行淚來,但她還是勾著嘴角,對白驀堯保持著那個微笑的弧度。
一往情深,深入了骨血幾分?她現在已經明白了。
“阿非,怎麼又哭了?還說你不怕。”白驀堯見夏顏非又無聲的哭了,便慌亂無措的用那塊白色錦布去擦夏顏非臉上的淚水。
那雙幽紫的眸子裏,盛滿了心疼的意味。
“我不怕……白驀堯,我真的不怕……白驀堯,我愛你……”夏顏非失控的撲進白驀堯的胸膛,抽噎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