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父親沿著宮裏的大道繼續前行,可走著走著,我就生出了疑惑,選秀這麼大的事情,怎麼整個皇宮就沒有一點動靜呢?太監和宮女們如常地低著頭往前,戒備森嚴的禁衛軍駐守在原地,一動不動。絲毫沒有殿選的熱鬧征兆。
我微微側過臉,打量起了父親,他依舊神色凜然,沒有任何反常之舉。
也許是我太過敏感了,父親身為百官之首,這種時候自然要來得早些,好給群臣做出個表率。如此想來,我也不再糾結,跟隨父親,加快了腳步。
在經過大殿前,父親並未停下腳步,依舊一個勁地往前。我很想提醒他一聲,可轉念一想,父親日日早朝,怎會在皇宮裏迷路,既然他繞開大殿,一定有他的道理。
一路上我並未作聲,任由父親帶著我七拐八繞,正當我瀕臨混亂之際,他忽然在一處亭林前停了下來。
“喲,恭迎相國。”靜立須臾,耳邊忽然傳來了一聲太監的恭維。
“勞煩公公了。”父親客套了一句,太監便令隨身帶著的幾個宮女沏茶。
茶水備妥後,他的臉上帶上了討好的笑容:“請相國在此處稍事休息,我這就去稟報。”一通彎腰頷首後,他躬身退下,再度消失在了我的視線中。
選秀何時變得這麼寒酸了,我不解地皺起了眉頭,本來還指著趁這次機會親眼目睹一下朝堂的恢弘大氣,現在卻要憋在這樣的犄角旮旯,心裏難免有落差,我一屁股坐在亭下的石凳上,百無聊賴地托起了腮。
哎,也許我命中注定與朝堂無緣吧,看不到就看不到吧,若是能和小夥伴聚上一聚,倒也不虛此行了。
我等著和眾姐妹嘮我這些天混跡長街的見聞,可瞅了半天非但沒看到小夥伴,卻把閃瞎人眼的鳳駕瞅了過來,即便皇後的儀仗已經盡量從簡,可頭上的六屏金冠還是清楚地昭示了她的地位。
皇後娘娘雖已年近不惑,風華卻絲毫不損。隻見她目若懸珠齒若編貝,螓首蛾眉,舉手投足之間盡顯嫻靜。許是平日總對著相府悍婦的緣故,麵對這樣的優雅女人我忍不住打量了起來。
她在兩名近身丫鬟的簇擁下慢慢靠近,我的目光無所顧忌地在她身上不住流連。
“見了娘娘還不趕快行禮!”耳邊忽然傳來父親略帶嚴肅的提醒。
“哦。”我驚慌地應了一聲,剛要躬身,那雙纖纖夷手卻及實地阻止了我。
“相國客氣了,無需多禮。”她看向父親,溫柔地開口。
“謝娘娘恩典。”父親應了一聲,畢恭畢敬地頷首靜立,等待著她的進一步指示。
偏偏這時,她卻一臉慈愛地看向了我:“你就是蓮瑾?”
“嗯。”我在家中再霸王,到了外麵也是瞬間被秒的主,見了這般場麵,還沒說話就慫了。
“哪兩個字?”皇後接著追問了一句。
“蓮是蓮花的蓮,瑾是……蓮瑾的瑾。”話一出口,我便自覺羞愧地低下頭。
我含恨地咬了下嘴唇,心中一通自責,這大概就是我平日裏不學無術的報應,麵對一國之母的提問竟連一個組詞都組不上來。
“小丫頭生的還真是水靈。”萬幸的是,娘娘仁厚為懷,並未對我的不學無術窮追不舍,反倒是主動開口,巧妙地轉移了話題。
“謝娘娘誇獎。”我學著父親,跟她客套了起來。
娘娘身居高位,這種客套之詞想必早就習以為常,因此,對於我的客套她並未回應,隻是帶著官方的微笑打量著我。
“芳華幾何了?”對著我琢磨了好一陣,她終於再度發問。
“稟娘娘,十六有餘。”
話音剛落,一旁的父親微微抬首,向我投來了古怪的目光。對於他的古怪我雖已心照不宣,但卻並未做出回應,隻是一臉堅定地看著前方,不露一絲猶疑之色。
對於我的這一說法,雖然存在裝嫩之嫌,可我所言卻非虛,我的確是十六有餘,隻不過是整整餘了兩周歲而已,如果我真的不要臉,我大可說十四有餘,或是十二有餘。因此,父親的反應在我看來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了。
“二八年華,真真是妙齡。”娘娘麵帶微笑,無限唏噓地感慨了一句,可她這樣一說,我不禁生出了幾分愧疚,其實我二九也是可以除盡的,被除數不變,商整整大了一級,這讓我意識到,我真真是裝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