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新生(1 / 2)

“李彥琛!”萬念俱灰之下,我失魂落魄地念出了這三個字,可一低頭,竟發現地上的雪地裏染著深色墨點。我俯下身,拭了點在手指上,竟發現這深色墨點是血跡。

“李彥琛。”我再度輕聲囁嚅了一句,抬眼望去,那樣的血跡竟綿延了一地。忍著心頭巨大的悲痛,我還是抬起腳循著血跡在雪中跋涉起來。

血跡所指引的地點越發偏僻,我心頭僅存的那一點希望也被一點點抽空。瞧這情形,那幫叛黨應該已經得手了,而血跡所指引的方向不過是拋屍地點罷了。我心頭被巨大的絕望籠罩著,腳下也已經癱軟,我再度鼓起勇氣繞過了一排小鬆,可下一刻,看到那空曠地上躺著的熟悉身影,心頭就有如遭遇了一記晴天霹靂。

“李彥琛。”我含著淚花,跌跌撞撞地跑了過去,看著他滿頭是血,雙眸緊閉,我的悲傷終於忍受不住,下一刻,淚水就肆虐開來。

“李彥琛。”我伸出手撫著他的麵龐,淚水滴落在他的臉頰,模糊中,那日的場景似乎又浮現在眼前,他熾熱的目光中帶著幾多殷切:“你願意陪我一夜嗎?”

可我萬萬沒想到,我的懵懂決竟預示著這樣悲傷的結局。

“我願意。”我忍著心痛,用盡全力說出了這三個字,可此刻,無論我怎樣嚎啕他都聽不見了。那日火紅的篝火現在隻餘下一把黑色灰燼,我絕望地將臉頰貼到他的胸口,落下最後一滴淚,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這一次,我不願再錯過,活了這麼久,我也想貪歡一次,李彥琛,就讓我們長眠於此吧,雖然他已沒了知覺,但我知道,此刻在粘膩的血跡之下,他的嘴角必是笑著的。

從此以後,這世間再無李彥琛,隻是這水月山腳下,多了一個叫阿黃的年輕人,那日宮中的嘩變與我們再無關聯,由於頭部受到重創,腦中留下淤血,阿黃對從前的事都不記得了。醒來的那天,我給他燒水洗頭,他問我他是誰,我就臨時給他取了這麼個名字。

初來宮外,百般艱難,我本想投靠於爹,可現在趙治當權。一旦我回家勢必會牽連於爹。好在有之前的那戶人家收留。我們才有了現在的落腳之地。

可老人家畢竟和我們非親非故,這樣白吃白住,我的心裏總歸過意不去。阿黃有傷在身,行動不便,我就托大娘留心著幫我找個能幹的活。

這一天,我正和大娘合力擰著衣服,住在不遠處的梅姑就興衝衝地跑了過來:“姑娘,我們跟人出去辦酒席,還缺個人,你去不?”

“我去,我去。”我應了一聲,連忙將手上的水在衣服上擦了擦,一臉高興地看向了大娘:“大娘,我走啦,阿黃就麻煩你們了。”

“哎,去吧!”大娘應了一聲,我慌忙就抬起腳跟著梅姑走了出去。

辦宴席的是位張姓財主,因人手不夠,才臨時找了我們這些幫工的,聽說這是為慶祝張老太爺八十大壽,因此場麵辦得很大。

“來,小向,你把長壽麵分發到主桌。”主廚大師傅隨口吩咐了一句。

“啊?”我對他的決定頗感訝異。

“師傅,我以前沒做過。”猶豫片刻,我低聲辯解了一句。

“嗨,不過是幾碗麵,端過去就是了,別以為富貴人家就有多少規矩,沒事的,不講究,要你上,是因為你形象好,年輕漂亮,讓人看了舒心。”

大師傅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我也不好再做推脫,待他把麵裝進托盤中,我便伸出手接了過來。

畢竟從小沒做過什麼重活,端著托盤才走了幾步,我的胳膊就顫抖起來。在喧鬧的人群中我努力撐著,往主桌方向走去。

終於到了,我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剛準備放下,忽然身前的一個白色身影站起來,我來不及躲閃,湯麵盡數濺灑出來,搞得他白色的衣衫一片狼藉。

我被驚得傻了眼,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那名客人並未發作,但同桌的客人已經看不下去了:“嗨,怎麼幹活的,瞧把蕭爺衣服弄得,端個碗都端不好,不能幹趁早滾蛋。”

“對不起,對不起。”受了這般粗魯嗬斥,我連忙拿起毛巾在那名受殃及的客人身上擦拭起來。

“向陽!”正在我奮力擦拭的時候,熟悉的聲音忽然從對方口中溢出,這一刻,我的心頭就仿佛被擊了一下。

倉惶之下,我立即轉身想要逃脫,可他卻搶先一步拽住了我,他手上因那日徒手替我擋刀,還纏著厚厚的紗布,可這在我看來,卻諷刺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