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輦漸漸遠去,我無法預見,到了梅園深處,深情對望之時,他是否還會想起當年的景象。
“瑾兒,你真是這世界上最純淨的人。”深情的聲音猶在耳畔,隻是今時今日,我們的故事,他卻要與別人演繹。
白雪,多好的名字,紅梅映雪,再合適不過了……
漫漫黑夜過後,新的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雖然我不斷告誡自己不能讓菜苗看出破綻,可還是難掩臉上的悲傷。甚至洗件衣服都要神思遊離好幾遍。
“小姐。”
“小姐。”
“哦。”菜苗已經接連叫了我兩遍了,反應過來,我慌忙應了一聲。
“小姐,你今天怎麼了,洗件衣服都這麼心不在焉,看你眼圈紅紅的,是不是昨晚沒睡好,要不你回屋休息吧。”
“是啊,娘娘,衣服我和菜苗洗了就是了,你回屋歇息吧。”春華緊跟著應和了一句。
“嗨,昨天我跟你們一道歇下的,足足睡了有三四個時辰,豈有睡不好的道理,況且,三個人的清洗量內務府會沒數,若我躲了清閑,你二人必定得熬到深夜,我可沒有那麼狠的心。”我收起了臉上的失神,玩笑地跟他們說了一句,她們看著我,竟也跟著笑了。
“快洗吧!”
“哎。”
我吩咐了一聲,她們重又低下頭安心地清洗起來。
可剛埋頭不久,前方忽然傳來一陣咿呀的推門聲,我忍不住將目光投了過去,隻見劉嬤嬤怒氣衝衝地捧著一堆衣物走了進來。
“嬤嬤。”我叫了一聲,還來不及起身,她就將手中的衣服衝我狠狠扔了過來。
“看你們做的好事!”
我忙不迭伸手撿起地上的衣服,隻見那一堆錦衣上,件件都沾滿了油汙。
“不可能啊?”我捧著衣服,露出了一臉不可思議。
春華和菜苗見我這般驚慌,也紛紛湊過來查看起來。
“嬤嬤,我記得這批衣服昨天明明是清洗幹淨才送過去的,這一定是搞錯了。”我說著,一臉焦急地看向了劉嬤嬤。
“是啊,嬤嬤,因為是程娘娘的衣服,我們還再三做了確認才送過去的,怎麼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呢?”
眼見情勢不妙,春華也跟著解釋了起來。
“哼,你們跟我解釋沒用,我充其量也就是個當差的,有什麼話還是留著到程娘娘那兒說吧!”劉嬤嬤決絕地說了一聲,言語中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我知道程又凝不是個好惹的主。每次到她那兒不是責罵就是罰跪,可麵對這一堆衣服,我卻又無法逃避。
“走吧,沈蓮瑾。”劉嬤嬤早已熟悉了套路。
“哎。”我微微抬眸看了她一眼,無力地應了下來。
“等等,嬤嬤,既然這些衣服是我們三人一同清洗的,出了事我們負有同等責任,既然如此,這次,就讓我代小姐前往吧。”
幾次三番地召見,菜苗大概已經看出了些許苗頭,不等我們抬腳,就急著向劉嬤嬤申請起來。
“娘娘點名要見沈蓮瑾,你多什麼事啊。”
劉嬤嬤高傲的話音中似乎已不屑隱藏程又凝的針對之意。可即便她這樣言明了,我們這群小角色也做不了什麼,深宮本來就是個弱肉強食的地方,魚肉不了別人,就隻得被別人魚肉。
“沒事,我去去就來,在這裏安心等著我。”我伸出手理了理菜苗有些淩亂的衣襟,便轉過身,跟著劉嬤嬤出了門。
程又凝的套路我已經很清楚了,時間久了,我也不覺得有什麼了,她說什麼難聽的話,我隻聽著就是。
果然,一進入房門,她就讓我跪了下來。
“沈蓮瑾,知道今天本宮為什麼叫你來嗎?”對著我來回轉了好幾圈,程又凝終於開口問了一句。
“奴婢不知,還請娘娘明示。”我知道那些汙衣隻是她的一個幌子,若我輕易說出,她大可說我不打自招,反倒將玩忽職守的罪名坐實了。
“哼,裝什麼糊塗。”睨了我一眼,她不屑地發出了一聲冷哼。
被她說穿,我也不好辯駁,隻低著頭,等著她發落。
“昨晚出現在梅園裏的是你吧?”當她背對著我問出這句話,我的心跳不由加劇起來。怎麼可能,昨晚她並未在場,況且,我滿臉汙漬,連李彥琛都不識得,她怎麼可能知道,看著矗立在前方的那個背影,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