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的事情,是我的不對,說的話有點過激了……”
這話有點不像是常銘說的,一排的隊員們都躺在地上,仰望著輕柔撩人的夜色,再鋼鐵的戰士,都有跑廢的時候。
一共跑了多遠?十公裏?還是二十公裏?恐怕此時的他們都已經記不清,隻記得汗水濕透衣背,渾身連一點力氣都沒有,仿佛說一句話都是那麼奢侈的事情。
任鵬飛苦笑著,笑的胸口有點疼,緩聲說道:“堂堂一個大少爺,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來,我該說點什麼呢?要說沒關係嗎?”
“我又沒說對不起……”
秦浩接著話茬衝淡了尷尬,低聲說道:“我真感覺像是一場夢,怎麼突然之間就這個樣子了?常銘你怎麼一夜之間就要成為排爆手了呢?”
因為我們的排爆手已經離開了。
常銘說不出來這種話,腦海裏閃過剛剛開始選拔的時候,他和盛輝吵的天翻地覆,不可開交。現在想想真是幼稚,從今以後,恐怕再也沒有人和他吵架拌嘴了,盛輝也不可能再在旁邊成為他的脊背了。
一切的一切,都好像發生在昨天,然而一夜之間,什麼都變了。
常銘低聲的說道:“既然你早晚是要離開的,那麼我們還能說什麼呢?有了特種兵的身份,以後會讓你走的更遠的,出生入死這麼多回,這是你應得的。”
“你這話裏帶刺。”
“難道不是嗎?”
常銘站起身,把任鵬飛拉起來,說道:“幹咱們這行的,誰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事情?非洲戰場上我們能活下來,不代表以後每次戰鬥我們都能活下來,說句不好聽的,走了,總比犧牲了好。”
任鵬飛咬牙說道:“就算是我走了,也不是因為我怕死。”
“怕不怕死有那麼重要嗎?死有什麼可怕的?有特種兵選拔可怕嗎?”
常銘嗤笑了一聲,說道:“我也怕死,有什麼可丟人的,可是我得走下去,真羨慕你。”
任鵬飛沒有說話,常銘的話不激烈,卻字字句句刺耳,讓他無法反駁,因為他足夠坦誠。
常銘:“因為這是我引以為傲的職業,當我加入體工隊,了解了特種部隊之後,就一直為了這個目標而努力,我現在終於成功了,為什麼要放棄。所以不能怪你,成為一個科學家是你的理想,你努力了那麼久,這麼說來,你的確到了要走的時候,早晚的事,何必再拖呢。”
眾人沉默,聽到任鵬飛提交論文的時候,他們心裏都不好受,因為都知道任鵬飛走的不安心,他是帶著遺憾和失望走的,並且主觀上來說,盛輝已經離開了,他們更不希望任鵬飛也離開,因為他們戰友,這對於他們來說都是一種打擊。
可是話也說回來了,常銘說的也是對的。任鵬飛和他們不一樣,他的理想也不是當一個特種兵,他是陰差陽錯的進入到特種部隊,他的天賦和理想都是一個軍工科學家,而不是現在的出生入死。
如果說,上天在給予一個人生命的時候,同時也賦予這個生命在這個社會上的特殊使命,那麼任鵬飛的使命,不是一個出生入死的特戰隊員,而是為中國科技未來奉獻一生的科學家。
特種兵這個職業很神聖,難道科學家的職業就不神聖嗎?以任鵬飛的才華,或許中國未來某個軍科項目就是出自他手,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們都了解任鵬飛在這方麵有多優秀。
不是每個特種兵都是國防生,也不是每個國防生都能參與到北鬥導航定位係統的研究當中。按照這樣的思維方式,任鵬飛現在當一個特種兵,就是不務正業!
任鵬飛看著眾人,拿下帽子擦擦汗水說道:“你們沒有辦法阻止我,我這論文也不是為了我自己,而是讓北鬥更加完美,我自認為論文肯定能幫助到科研團隊。我能不能離開,也不是我說的算的,我沒有野心。我隻能說,如果讓我參與到北鬥的研發,我不會拒絕,一起走的這段旅程,我也不會忘記……我……”
“好了,不要說了。”
吳天拍拍他的肩膀,歎氣說道:“別說的這麼傷感,說的好像你今天交論文,明天你就能當上尉被調走似的。都一起這麼長時間了,誰不了解誰啊,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我還想考軍校呢,你們也不會不讓我考吧?”
“哈哈,走了,洗洗睡了,都12點了。”
“暈……明天還有訓練,咱們大半夜的不是抽風麼。”
的確屬於抽風了,但也不是一點作用都沒有,至少他們今天晚上可以睡個安穩覺,不去再想盛輝的事情。至於第二天的訓練,因為利劍AB兩組都去參加軍區大演習,所以他們剛剛從國外回來,就被列入了戰備部隊,也就是,一旦利劍特別行動組的警報響起,他們要立刻奔赴戰場。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特種部隊就是一支快速反應的部隊,之所以神秘,因為他們的演習很少,在外的勤務也很少,不是在訓練就是備戰,要麼就是出任務,反正他們和外界接觸的時間很少。
但是特種兵也不至於對外麵一無所知,因為他們還是可以看看新聞聯播。網絡時代的到來,讓他們在休息的時間還可以上上網,不過這和真正的社會還是有區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