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挑了個周末帶我回了外婆家，外婆得了老年癡呆，我去的時候她正的坐在院子裏的核桃樹下呆呆的看著遠處的山，她戴著白色的布帽，穿著一件麻色上衣，臉上爬滿了褶子，手中拿著半個沒吃完的蘋果一直摸著。
“媽，你在看什麼？”媽媽走到外婆身邊，蹲下身子問道。
外婆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依然看著遠處的山，我望過去，其實沒什麼好看的，山並不綠，也不高。
“媽你知道我是誰嗎？”媽媽拿走外婆手中的蘋果，握住外婆的手，期待地看著外婆。
“你是晴玉。”外婆看著媽媽傻傻的的笑了起來。
媽媽也笑了起來，外婆還記得她知道她是誰。
“那媽，你知道她是誰嗎？”媽媽說著把我拉到外婆麵前，問道。
“你是晴紅。好，都回來了。”外婆說著自顧自的點了點頭，又繼續看山了。
媽媽歎了口氣，繼續拉過外婆的手說起話來，晴紅是我三姨，可她十九歲那年病死了，彼時我媽媽才十五歲，一切關於三姨的事我都是從長輩們那裏聽來的。
“媽媽，我跟三姨很像嗎？”
媽媽搖了搖頭，道：“不像。”
外婆真的是傻了，中秋表姐回來看她的時候她也沒認出來，不過外婆還記得媽媽他們，這就是所謂的母親吧。
外公從地裏回來已經下午了，他看到我和媽媽寒暄了幾句就出去串門了，也難怪這麼冷淡，畢竟不是親外公，他是我的親外公去世以後外婆再嫁的人，是我媽媽的後爹，媽媽他們小的時候沒少被欺負，以至於我們這輩誰都不喜歡他。不過外婆癡呆這麼多年一直是他照顧著，也算老了老了人變好了。
媽媽不厭其煩的說著以前的事，說著小時候外婆帶著她們姐妹四個去山裏摘花椒的事，說著大舅養的狗被人毒死以後舅舅哭的兩天沒吃飯的事，說著以前特別窮的時候媽媽偷雞蛋換糖吃的事……一直都是媽媽在說，外婆坐在椅子上像是在聽又沒有聽的樣子。
以前媽媽常常跟我說她小時候的事，那時候太窮了，媽媽冬天還穿著單布鞋，腳凍的沒有知覺，直到現在媽媽每到冬天腳就癢的不行。那時候外公心腸很壞，除了對他的兒子小舅好以外，對媽媽她們刻薄到了極點，媽媽他們去上學外公都能去學校把人揪回家做事，外婆帶著媽媽他們做事的時候他就睡在炕上抽煙，大姨曾經病的快死他也不管還是村裏一個親戚帶著去看的，所以媽媽他們那輩對他是有恨的，我們這輩人同仇敵愾，都不喜歡他。
小時候聽了媽媽的事我一直想著我長大以後要做一台時光機，我要回到過去把我攢的小金庫給媽媽買吃的買穿的，那時我的小金庫有好幾百錢，媽媽小時候的一件衣服才幾毛錢，而且一分錢就可以買兩顆糖，媽媽有了那幾百塊錢就能過好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