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她還在,大家卻在張羅她的身後事,而我卻不能為她做任何事……
我第一次感覺到,原來,死亡離我這麼近……
那天我們都坐在大房裏,媽媽他們兄弟姐妹五個人已經很多年沒有聚在一起過了,聚在一起都是因為大事,大事無非就是生離死別。
大姨在整理床鋪,二姨拿了針線在補外婆的大衣,大舅在抽煙,小舅靠著桌子站著不知道在想什麼,媽媽拉著外婆的手,一點一點說著以前的事……
外婆是半夜沒的,她就像這天的太陽,白天的時候還精神滿滿,黃昏時分就躺在床上氣息微弱了,入夜以後就沒了……
原來成語字典裏的‘回光返照’不是唬人的……
她咽氣之前很痛苦,是那種無法形容的痛苦,大姨哭的昏死過去,二姨的眼淚就像開了閘的洪水,媽媽早就哭的沒了聲,兩個舅舅也是嚎啕大哭,我坐在炕上淚流滿麵。
媽媽沒有媽媽了,我,沒有外婆了……
外婆的葬禮辦得很隆重,可我們這一輩人卻沒有回來多少,這個說孩子上課走不開,那個說最近生意有點忙,連外婆最疼的小表哥都沒有回來,小表哥在外省上大學,大舅說小表哥學校前天剛剛出車禍死了人,他不想小表哥回來,為了避免小表哥知道以後自己回來,大舅瞞著沒有告訴小表哥。
我覺得他隻是舍不得錢,就像外婆當年癱瘓住院的時候,他為了不出醫藥費整整半個月沒回家,每次打電話過去他都說在外地出差,晚上放學我看到他走進了西街的烤吧,原來西街就是外地,吃燒烤喝啤酒就是出差。
大舅是個不孝的,不然外婆癱瘓癡呆這麼多年他不會隻有過年回家。
下葬那天,小表哥碰巧打電話回家,大舅接起來隻說是一個熟人家裏有喪事,小表哥還在電話裏問了外婆的身體,大舅說很好,他前幾天還回去看了。
的確,前幾天的時候外婆身體是很好。
那一瞬間我覺得小表哥也不是個孝順的,不然他擔心外婆的話就應該給她打電話,他又不是不知道號碼。
外婆去世後,我再也不會回老家了,老家已經沒有人了,兩個舅舅都已經在縣城買了房子,外公也不是親的,外婆一走,我也不想回去看他,我一直忘不了他的冷漠。
葬禮結束後外公搬到了大舅搬家前住的瓦房裏,我從大舅那邊要了老房子的鑰匙,劃過鐵栓我的眼淚就止不住的開始流,以前回老家不告訴外婆想給她一個驚喜,可每次一劃鐵栓外婆就從大房探出頭來瞧,看到是我就笑眯眯的出來迎,現在任憑我將這鐵栓如何劃,外婆都不會再探出頭了。
我將老房子上了鎖,那木門是用木板拚起來的,幾十年過去已經又鬆又舊,老房子裏什麼都沒有,賊也懶得來,可是鎖起來心裏會舒服點。
這四間土窯,大概是再也不會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