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取所需,這是吳秀娟的說法,方佰鴻讚同這樣的說法。遠在異國他鄉,兩個都有些饑渴的人相互安慰一下,算不上罪大惡極。如果當中再不摻雜情感因素,問題就簡單多了,過去怎麼樣還怎麼樣,誰都不必為了對方牽腸掛肚。
梅特拉的生活依然平靜,方佰鴻在百無聊賴中偶爾會想起自己跟吳秀娟的那一夜,不過沒有什麼刻骨銘心的記憶。高翰文下班後會經常跟陳雨成雙入對,這讓方佰鴻對陳雨這個小丫頭有了另一種感覺——這個小丫頭是不是很有心計呢?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不知不覺間就跟高翰文好上了,如果不出意外,他們將來會結婚,會有美好的生活。方佰鴻覺得這不是用巧合這樣的字眼就可以解釋的。
跟方佰鴻不一樣,高翰文是比較忙的,因為他是梅特拉的正牌市長,這裏的大事小事都得他來處理。方佰鴻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高翰文每天忙活的都不是什麼大事,雞毛蒜皮無所不有。但他並不鄙視這樣的細碎,相反對高翰文以及梅特拉市政府的辦事效率讚不絕口。不管多小的事,隻要老百姓反應上來了,就有人會負責到底,這一點正是方佰鴻要學習的。
周末的梅特拉非常寂靜,如果說平日裏能在街道見到十個人,到了周末大概就隻剩一個人了。生活在梅特拉的人每到周末都有到郊外遊玩的習慣,有的甚至會舉家開車到鄉下去渡過閑適的周末。方佰鴻也想過這樣的生活,可是在這個地方他幾乎沒有深交的朋友,所以隻能壓製住自己內心的騷動,老老實實呆在城裏,瞪大眼睛等著周末過去。親朋好友的電話是有的,但聲音給人的感覺比較是虛幻的,再真誠也無法派遣內心的寂寞。
好容易熬過了一天,再有一天新的一周就會開始。乘著沒人注意,方佰鴻特意睡了個懶覺,然後起床洗漱,到哪家中餐館隨便吃了一些,正想著接下來該幹什麼的時候,突然發現西北角方向冒起了一股濃煙,趕緊問餐館老板是怎麼回事,老板模棱兩可地說:“可是是著火了吧!”
著火?這還得了?方佰鴻跟老板告別後,趕緊騎著自行車往冒煙的地方跑去,不到十分鍾便趕到了出事現場。濃煙是從一幢看起來非常寬敞的大房子裏冒出來的,一個老太太正顫巍巍地拄著拐杖往門外挪步。方佰鴻扔下自行車,趕緊跑過去將老太太背到了院子裏安頓下來,然後毫不猶豫地衝進屋內,找到水龍頭後趕緊接水滅火,沒等他把火滅完,消防隊員便衝了進來,然後又二話不說地將他弄了出去。
髒兮兮地來到院子,見一個帶著消防帽的老外正在跟老太太說話,方佰鴻湊了過去。老外皺著眉頭跟方佰鴻說了幾句話,方佰鴻不大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但看他的表情好像沒有要表揚自己的意思。
正在方佰鴻覺得委屈的時候,高翰文帶著陳雨到了。方佰鴻趕緊拉著陳雨走到剛才跟自己說話的老外跟前,問題到底什麼意思。
“他問你為什麼不把老人送往醫院?”陳雨說。
這下方佰鴻真的委屈了,瞪著眼說:“老人家又沒有受傷,為什麼要送醫院?再說我還得滅火,我走了誰來滅火?”
發完牢騷,本以為這裏的父母官高翰文會安慰自己幾句,沒想到高翰文卻搖著頭說:“方,你這樣做是不對的,沒有把老人送到醫院是你的失職,滅火是消防隊的是職責,你這樣做又越權了!”
“嗨,我說你們美國人講不講理?”方佰鴻生氣地說,“難道我忙活了半天忙錯了?這要是在中國,我這會都上電視成英雄了!”
見方佰鴻兩眼發紅地衝高翰文發火,陳雨趕緊將方佰鴻拉到一旁,悄聲說:“這是在美國,你不是說國情不同嘛,這就是國情!”
“國情再不同也不能不講理吧?”方佰鴻不依不饒地說,“白求恩也是外國人,人家怎麼就那麼通情達理呢?”
“你……”陳雨急的直跺腳,說,“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在裝糊塗?”
“你這麼一說我全明白了!”發過牢騷之後,方佰鴻感覺氣順了不少,趕緊說,“我明白你的意思,國情不同嘛!”
陳雨笑了一下走了,高翰文走過來在方佰鴻肩膀上拍了一下,便去履行自己的職責了。
回到住處洗了臉換了衣服,方佰鴻開始回想這次火災留給自己的印象,覺得在這個地方一切都是有章可循的,誰該幹什麼一清二楚,用不著整天發文件三令五申。還有高翰文,作為市長,他也沒有前呼後擁地在現場設立什麼滅火指揮部,而是像個旁觀者一樣看著消防隊長有條不紊地指揮滅火。反過來想,如果是在國內呢?大概這個時候各級主要領導的批示已經逐級下達了,當地的頭頭腦腦們大概也“高度重視”地設立了現場指揮部,挺著肚子指揮著來自四麵八方的救援大軍……怎麼說呢?各有各的好,但這裏的情況給人的感覺更舒服一些。